杨柳出不了房门，收拾好衣柜里的衣服并找了一套干净衣服放在向老师床边后，也只能在房间里待着。她静静地坐在床头的书桌前拿起一本杂志，装着很认真的样子看了起来。其实，她才刚刚在扫盲班认识了一些字，整篇的文章根本看不懂。
　　“你从前怎么没上学呀？”向文问。
　　“还不是因为家里太穷，妈妈又经常生病，没有钱读书。”杨柳答道。
　　“看来我们都是出生早了。往后的社会可能不会有人失学，也不会有我这样十年寒窗后还在田里玩泥巴的人。”向文支起身靠在了床头，“你脑袋瓜这么机灵，要是读书肯定能考上大学。”
　　“你要是家里有钱去学校复读，也肯定能考上大学。”杨柳放下手中的杂志，也连忙替向老师打抱不平。

　　“算了，过去的事我们都不提了。”向文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杨柳，“你今年十六岁了吧？”
　　“嗯。”杨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躲避了向老师的目光。
　　杨柳与山里的其他女孩子一样，从小就参加体力劳动，身体发育比较早，脸蛋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宛若苹果一样红润可爱。特别是刚才蹲在地上整理衣服时，胸前的两只小兔子活蹦乱跳直想往外逃，惹心人动。
　　“你还没找男朋友吧？”向文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没有。”杨柳又抬头看了向老师一眼，“没人瞧得起。”
　　“怎么没外出打工？”向文想，要是她外出打工，兴许早就被男孩子看上了。
　　“我要留在家里照顾妈妈。”杨柳实话实说，“两上哥哥都带着嫂子外出打工了。”
　　“啊——”向文明白了，大凡没有外出打工的青少年男女，都是因为家中有要事脱不了身。这次也有好几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孩子在读扫盲班。他想，这岂不是天赐良机啊？如果没有从中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孩子，别人会不会笑我无能呢？他觉得谢小萍的眼光不错，眼前的杨柳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转念一想，这岂不有失老师的身份？岂不正好中了谢小萍设的圈套？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该多难听啊？让叶书记知道了，她也会唾弃我的。

　　想到此，向文赶紧起身下了床。他一本正经地对杨柳说：“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看她们还敢不敢不开门。”
　　“嗯。”杨柳也立马站起身来，“你还是先把干净衣服换上，我顺便帮你洗一下。”
　　向文见自己满身还是湿淋淋的，于是便顺手拿起了杨柳刚才放在床边的一套干净衣服，笑了笑说：“我还是先送你出去，等一会儿再换。”
　　向文喊开门，谢小萍不敢不打开。当她见向老师眼睛红红的、手里还拿着衣服，居然大声惊叫道：“这么快就完事啦？”于是，大家跟着就是一阵轰笑。
　　“就你多嘴。”向文狠狠地瞪了谢小萍一眼，并扬起了手掌，吓得她连连后退。这时，他神情严肃地道：“杨柳是个很本份的女孩子，你们不能拿她寻开心。谁要是再欺负她，我就打谁的屁股。”几个姑娘吓得直吐舌头，她们知道向老师单掌可以劈断红砖。
　　割谷插秧有学生帮忙，向文在三天之内就忙完了自家的“双抢”。向芬回家一看，惊呆了。她乐呵呵地对向文说：“我以为现在赶回来还可以帮上你的忙，没想到你已经忙完了。看来，我往后要少操好多心，我就安心在家带孩子啦！”
　　向文一听，冲着姐姐一个劲地傻笑。
　　“双抢”搞完了，扫盲班也按时收假，识字习武照常进行。
　　又是一个星期天，向文拿定主意去看望叶书记。他依然走小路，还是和上次一样在虎山背上练习了一会儿拳术，然后一溜烟地下了山。
　　这个时候的肖石冲中学操场，俨然成了农家的打谷场。有的用耕牛拉石磙碾，有的用机械脱粒……操场的上空灰蒙蒙的，枯黄的稻叶四处漂散，向文不敢多停留，快步经过了操场。
　　叶梅今天并没有下乡，她正在乡政府办公室与袁国栋聊得热火朝天。见向文来了，二人异口同声地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原来，袁国栋刚刚收到自己订阅的《山花》杂志第八期，他发现上面刊登了向文写的小说《雨打桃花点点红》，于是喊来叶梅谈论起了向文所写的小说。
　　向文进门后，一眼就瞧见了第八期《山花》杂志，二话不说，冲上前就从袁国栋手里抢了过来。
　　“老同学，你今天得请客喝酒。”袁国栋乐呵呵地说。
　　“你就别难为向文了，还是等他收到稿费再请客吧！”叶梅赶紧帮向文解围。她知道，向文把在砖瓦厂里辛辛苦苦挣来的一点钱，都用于还了养鸡欠的债，想买一辆自行车也没钱。
　　“那行。”袁国栋也没在意，他拍了拍向文的肩膀，“今天我家里有点事儿，我要赶回家吃午饭，中午就让叶书记替你开小灶吧！”
　　袁国栋离开乡政府后，叶梅就把向文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食堂的老吴还在家忙事，中午我们就随便弄点吃的。”叶梅给向文倒了杯茶，然后很麻利地点燃了煤油炉子，准备洗米炒菜做饭。

　　“梅姐，给你添麻烦了。”向文不好意思地说。
　　“在我这里还讲什么客气啊！平时，我自己也经常做饭吃。”叶梅依旧笑容满面。她顿了顿，突然又对向文说：“前几天，乡妇联主席姜大姐特地找我谈你的事，她一个劲地夸你是个人才，说你将来有出息。她托我传个话给你，她想把家中的小保姆说你做媳妇，如果你愿意见面的话，就再约时间。要是你同意的话，就定好今年年底前结婚。”
　　向文一听，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红着脸，怔怔地看着叶梅，好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
　　叶梅也一直静静地看着向文，见他不主动表态，便打开了话匣子：“我看还是算了吧！既然你认我做姐，我就实话告诉你，姜大姐家的这个小保姆虽然长得不错，但一字不识，她不是我们本地人，也不清楚她的底细。所以，我以为，你不能买这个人情，不能把墙上的葫芦挂在自己脖子上，这样会不舒服的。”
　　“我听梅姐的。”向文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也有个小九九，想早点娶个媳妇帮助料理家务，照顾两个弟妹，但我更清楚你现在最想什么，你是想早点离开虎山，一展身手。这么说来，你就更不应该急着结婚生子。”叶梅说。
　　是啊！如果现在娶了这个小保姆，由此也捆住了自己的手脚，日后想走出虎山是很难的。向文完全明白了叶梅的意思。其实，他心里还装着了她，只是不敢当面表白而已。
　　日期：2015-09-10 1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