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8-15 14:45
　　（三十）
　　房间的空气很差，似乎将所有的窗户全部紧闭了，酒红色的帘子也活生生隔离了些许光线，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菀烟迷糊地揉揉双眼。
　　或许是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又被金属撞击头部，她站不稳。吃力地扶着椅子起来，打量着昏暗的房间，外面的天已经透亮，因此她至少能分析房间内的事物。
　　很简单，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和桌子上的一张相框。
　　菀烟端起相框看，当时她感到胃里传来阵阵恶心，全身的细胞都在紧缩，肚子也剧烈疼痛起来，头皮发麻，科学家称这种现象为极度恐惧。照片上是一个幼女的裸体，安详地躺在雪地里，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刀口，双手死死地摁在那里，表情难看，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
　　“砰——！”

　　门被狠狠地推开，又被狠狠地关上。菀烟转头看到那熟悉的轮廓，她立刻蹙眉将手中的照片放下，顾城匆匆地靠到菀烟的身前，贴近菀烟只穿了一件睡衣的单薄身子，然后毫不留情地伸手抱住菀烟，将她埋进自己宽厚的肩窝里，抢过菀烟藏在背后的照片，对着菀烟的耳朵撕咬。
　　“没有人教过你，在别人家里不要随便碰他的东西么？”顾城用脸摩擦菀烟的脸，鼻子狠狠地吸了一把菀烟颈脖上的香气，“真香。”
　　菀烟拼死推开他，让他们之间保持一种距离，她擦了擦自己的脖子，冷冷地说到：“这是哪里。”
　　“我们的家。”顾城回答。
　　菀烟觉得他真是恶心，想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但脑子里忽然想起简青瑶的死，她捏紧拳头，冷眼看着顾城：“为什么杀死简青瑶。”可是她没想到，顾城听了这个问题后反而变的生气：“不是我杀的！”
　　“你要帮我作证，”顾城用手拽住菀烟的衣袖，“说你那天在她家楼下看到了我，我是有不在场证据的。”
　　“谁说你当时在楼下就不能杀人，你可以拖延她的坠楼时间，其实你根本在很早以前就将她先杀死了也说不定。”菀烟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吐的清晰。
　　顾城凝视菀烟的脸，他心中带有些心酸，原来在这个女人心中，自己是这样的人。他那么爱菀烟，却得来这份不信任，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好好理解他一番…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他忽然想起简青瑶对他说的话，一模一样，他和简青瑶的想法一模一样，所以那女人毁了他，那女人让全世界都误会他杀人，那么，不如都毁掉好了。
　　“你给我听好了，我的一生要是被毁掉了，你也别想好过。”顾城贴着菀烟的耳朵说到，让菀烟片刻紧张和恐慌。
　　“你这个神经病。”顾城忽然笑了笑，冰凉的指尖划过菀烟的脸颊。
　　菀烟甩掉，对他低声吼道：“你别发疯了，快跟着我去自首。”她不知道顾城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因为她肯定，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她推开顾城往门口逃，可是后者一下子从后面抓住她的手，将她抵在木门上，菀烟能闻到那幽幽红木香，背被撞的生疼。
　　“嘶——”的一声，她听到布料被撕碎的声音，肩膀上凉飕飕，她知道自己的衣服被毫不留情地扯掉，重点是她没穿内衣。菀烟试图转头大吼，可无奈头还在发痛，根本无法大幅度动。
　　菀烟感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攀上她的颈脖，摩擦那块凸起的皱痕，那发痒的触感让她不舒服地左右摆动，然后让她感到措手不及的，顾城竟然咬住那块疤痕。
　　“嘶——”菀烟倒吸一口气，用手去揪顾城的头：“滚开，你别碰我。”可后者完全不听，将她双手轻易地便用一只手掌包裹放在头顶，然后羞辱地说到：“这块伤疤，你应该不会忘记吧。”顾城用下巴去蹭了蹭，鼻子里发出温热的气息。
　　“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菀烟几乎要尖叫出来了，她在害怕，她希望顾城不要说。可顾城怎么会放过她，逼着她：“我可以不说，但你要答应帮我在法庭上作证，我根本没杀简青瑶。”
　　“不可能！我不仅不会帮你作证，我还会找出你杀死她的证据！”菀烟大吼。
　　顾城低声笑道，鼻子里吐出的热气越来越浓，然后笑的越来越大声，他止不住，止不住难过，止不住悲观，止不住那慢慢流下的眼泪，然后他对着菀烟的左耳嘶吼，撕心裂肺地大叫：“你以为别人会相信你么！你这个杀了自己父亲的神经病！当年要不是我们家出钱送你去治疗，你早死在雪里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正常人了么！”

　　菀烟看着门上有一道道细小的刮痕，就像她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眼睛忽然弥漫莫名奇妙的泪水，胸口好痛，脑子里冲出好多未曾拥有的记忆。她想起，这里是她曾经的住所，想起了桌上摆放的那张照片里面那个女孩，想起了地上有好多的烟蒂，想起了外面有个阳台，一双稚嫩的小手推向手拿水果刀的男人……
　　丨毒丨品，囚禁，密室，裸体，坠落。
　　“啊——！”
　　“砰！”
　　•
　　弗洛伊德说：“梦是愿望的满足。”
　　菀烟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明亮的白色，灯光照着她眼疼。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自己呢喃到：“江言纥……”
　　她的梦境里，出现了他的身影。
　　“菀烟，你醒了啊。”菀烟听到身侧传来青虞的声音，她吃力地转过头，好多张熟悉的脸，都是蹙眉，都是抿着嘴。她张张嘴巴：“这是哪里。”
　　“是市局的休息室，你刚刚……”青虞话没说完，就被孟长青止住了，他对着菀烟笑了笑：“你不记得了么？我们去救你的时候你撞到了门把，所以晕倒了。”
　　菀烟眼珠子转动几下，实在想不起来，然后猛地抬头询问：“顾城呢？”
　　“啊，他在录口供。”

　　菀烟激动地拽住孟长青的手臂，急切地追问：“他承认了么！是不是！是不是他杀了简青瑶！”孟长青心疼地看了看菀烟，手扶上菀烟的手，温柔地说：“你别激动，你身子现在还有点虚弱，我等会会带你过去的好么。”
　　“让我，现在就去见他。”菀烟不甘地看着孟长青，嘴唇死死地咬住，她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她，不会是好事。
　　当菀烟看到顾城手臂上裹着的厚厚的纱布时，她知道自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顾城已经录完口供，虚弱地坐在长椅上，手臂上裹了纱布，与那修长的身子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刺眼。菀烟小心翼翼地走到顾城的身边，眼睛耷拉，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后者，先开了口。
　　“如你所愿，我成了第一嫌疑犯，”顾城撇了撇菀烟，沙哑的声音发出。
　　菀烟不说话。
　　顾城看向菀烟，正想开口，但却只是动动嘴唇，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久，菀烟支支吾吾地询问到：“手臂……怎么回事。”
　　“你不会想知道的。”顾城摇头。
　　“我弄的吧。”菀烟苦笑。
　　“……”
　　“我知道的，其实很早以前，我就被人发现神经不正常了，”菀烟看向顾城，“从疗养院出来以后，我那么想磨灭自己的过去，所以我发奋，所以我遗忘，我篡改自己的记忆，我照着医生的剧本欺骗自己，我就是……就是为了让自己变的和普通人一样！”
　　菀烟抽涕。
　　“我，我真的害怕去回忆那段过去……我怕了。我以为自己掩盖的很好，可是，可是还是被发现了，你知道么我有时……有时候就想……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我不去……！我不去死！我要是死就好了……！”菀烟越来越激动，“啊——！真的不是！真的不是故意杀那个男人的！”
　　菀烟死死地揪住顾城的手臂，捏住那道伤口，嘶吼着，哭诉着。她知道别人擒住了她的手臂，奔向她，制止她，针头扎进她的皮肉，麻痹她的神经，她想起来，刚刚在那间房间里，也发生过这样的情景，一样的疼痛，一样的难受孤独……

　　菀烟看到，江言纥的脸。
　　“江言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