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浓妆》
第9节

作者: 采薇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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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半夜了,当然在睡觉。你这回梦见什么了?
  她哈哈的笑:
  “我什么也没有梦见。就是要打搅你。为什么我不在你身边,你还能睡得那么安稳?”
  他突然愤怒了,冲他发了火:

  “你有完没完啊?”
  “嫌我烦啊?我给你打个电话都不可以吗?是你内心有鬼吧?身边睡有别的女人吧?”……她一连串神经质的问题,铺天盖地地砸过来,把他搞得胆战心惊。
  他在一片麻黑的空间里眯着眼睛,开始觉得恐惧。可能那个疯狂的女人就在家门口。也有可能,她就藏在这家里的某个角落,像猫一样,深夜的时候,用尖利的瞳光在盯着她。
  猫的眼睛是蓝色的,像刀刃一样锋利的冰蓝色。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突然大声问,“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疲惫。面前是乌漆麻黑,是盲人的黑,他突然感觉到绝望。而她不依不饶,如果不是有别的女人,为何对我如此冷漠?你从结婚起就不诚心。你并不喜欢我,更别提爱我。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他沉默。他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决定选择沉默。
  她以一贯尖利和疯狂的嗓音叫道,你回答我啊?回答我啊?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
  他大声答,没有。你那么想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就不要跑啊,你回来啊。

  你这种没良心的男人,我回去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并不爱我的男人生活?她又开始数落他,我们的婚礼,你父母办得那么的仓促和粗糙。我的父母急急地把我塞给你,而你并不喜欢我,你甚至不愿意和我做爱。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痛苦吗?我时刻都嗅到自己丈夫的身上有别的女人的气息。我感觉自己在踏入一个绝望的深渊,而我并不知道怎么办。老天,有时候,我觉得我真的要疯了。

  你这个疯子。他啪一声打开床头的灯,下床去卫生间。胸口有沉重的钝闷感,头晕。他吐了。
  我不过数落几句,你便不耐烦了。好吧,我不打扰你,你去风流吧。你做鬼去吧。你死去吧。随即,那边传来了电话的盲音。
  然后他便开始在晚上的时候不敢睡觉,也不能关掉手机。倘若他关掉了手机,她会在白天的时候,从地球另一端扔来颗颗炸弹,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终于,在昨天晚上,他鼓足勇气说:
  “柏惠,我们就不能好好沟通吗?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沟通,我们就彻底结束吧,为什么要折磨彼此呢?”
  她突然哭了出来,把自己撕碎了似的哭,她说他伤了她的心,她说,离婚我就去死。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他不耐烦地问。
  她冷漠而决然地咬出了几个字眼来:
  “要你爱我。你不爱我,我誓不罢休!”
  他突然瘫软到了冰凉的地上。
  他开始在半夜的时候,无所事事地在家里晃悠,调一杯一杯的“Beijing Buzz”来灌醉自己。他试图想从地面找到一条细细的缝,然后让自己一头钻进去,永不复出。他把脸凑在玻璃酒杯上,那种冰凉凉和硬邦邦的感觉,是绝望。

  (8)旧爱
  二十四时零分零秒,他突然从书桌边站起来,换上衣服和鞋子,从门口的柜子上抓起车钥匙和钱包,出门去喝酒。
  他没有约任何朋友,一个人去了三里屯。
  看到路边一个卖爆米花的小摊时,他下车去买了一袋。“砰”的一声,金黄的玉米粒儿开了花,颗颗饱满。空气里顿时充满了暖暖的奶油香。他抱着它回到车里,吃了半袋。
  无数的男女挤在三里屯这条狭窄的街上,路边堆着小山那么高的垃圾,油腻肮脏的纸屑和杂物。年轻的男子挥着酒水单子,大声招呼客人。客人们奋力欢笑,吵闹。年轻女孩子们穿着露脐的衬衫,和艳丽的裙子,化浓重的妆,像蛇一样柔软缠绵的身体,爬行在夜里。

  他坐在一家酒吧里,角落里几乎没有光。台上在表演节目,迷幻的电子配乐,有个长头发的女人在唱歌。灯光幽暗,人有轻微的幻觉。他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只听见她在唱。
  跟去年说再见,转眼又是冬天,才一年看着世界变迁,有种沧海桑田无常的感觉。oh~friend,我对你的想念,此刻特别强烈。我们如此遥远。
  恍若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它们在脑海里形成模糊的印象。像疏离的光和影。想去记忆的时候,记忆就越是显得离自己很远。模糊是相对于清楚而言的,是的,好多事情在脑海里已近模糊。汉城。纽约。北京。从少年之时,到如今而立之年,都是个对自己,对别人负责任的人。对待学业和事业,一向以百分之百投入的姿态。他的长辈曾经对他说,没有目标的人,困惑会多一些。有目标的,会很清楚自己前面的道路,全心奔赴。他犹还记得那些话,并且从不辜负长辈。

  谈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恋爱,终以失败告终。每一个女孩子离开自己,都是诀别。但同时也明白了“爱情”的含义。
  也不是没有渴望过有个温暖的女人能出现,并贴近自己的灵魂。却总在一次又一次的愉悦过后,感觉到华丽的苍凉,和放纵过后的彷徨,以及不可信赖的忧伤。他有时候会想起海伦,那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孩。
  就算他与一百个金发碧眼的长腿女子上床,他也不会忘了海伦。曾经爱过,年轻的岁月。有过简单而纯粹的爱情,像杯子里盛着的清水。他的脸其实有了沧桑的轮廓,不过是别人看不出来而已,别人认为,到了这个年纪,即便沧桑,也属于正常。每个人都不愿意去洞察和自己无关的人的内心。

  那些曾经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很少会问他有没有爱过谁。更不会问你有没有爱过我这样傻而愚蠢的问题。他需要做爱,是因为生活还在继续。他的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健康地存活着。但他已经过了“没有爱情就要去死”的冲动年纪。
  那时候他二十五岁,她十七。他喜欢用力地嗅她头发丝上的味道,清新水果一样的甜腻芬芳。她的头发柔滑细腻,丝丝泛香。她在学校门口等着他,他一出来,她就对着他吹哨子,像调戏良家女子的小流氓一样。她总是拦住他,大声说:
  “我爱你啊,中国男人!”
  他冷淡地笑笑。她继续说着,还非常夸张地怵到他的面前来解释:
  “啊,你不相信啊?要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么?”
  她说着很别扭的中文,言词生涩,但极有意思,他忍不住大笑了。
  她连忙补充道:
  “我可以去实验室借一把刀,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
  真是个小无赖。他心下想。
  有天晚上,她翻进了他的寝室,把同室的另外一个中国男生哄走了。她用蹩脚的中文说,你要是自动离开,明天我就请你吃大餐。

  他正在煮方便面,听到她这样说,不要命地就跑了。
  然后她转向文重:
  “我们严肃地谈一谈。”
  他问:
  “想谈什么?”
  她想了一下,使劲在大脑里组词造句,然后才叉着腰说:
  “在你们中国,是不是女人追男人,很没有面子?”然后又做着不解的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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