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了一阵,穿出一片柳林,眼前蓦然视线开阔,出现一处坞堡,坞堡中房舍重重,家家升起股股炊烟。坞堡门大敞,连个看门人也没有,一派宁和悠闲。
两人依着笛声找到一处房舍,只见房舍占地面积颇大,里面几进房舍,显然不是普通人家,院中各种各样的树林,桃、竹、杏、柳等
院中有个竹亭,一位灰衣老者,正在亭中、独自悠然抚笛而曲。
日期:2014-12-30 21:56:00
三十八节 五石散
院墙用几根杨树枝疏紧错落捆搭而成,木枝上缠绕着绿色的葫芦蔓儿,白色的葫芦花儿在映衬着于翠绿叶蔓中,淡雅而艳亮。
灰衣老者梳着独角髻,别一根骨簪,黑须飘然,圆衫麻鞋。唇边的笛儿黑黝黝的,非竹非玉,似是一支铁笛儿。
笛声幽幽回荡,清脆悦耳。一曲奏罢,灰衣老是抬头看了看院外倾听的高恩华与司马雪,扬声问道:
“小友从何而来?”
高恩华正欲答话,一边的司马雪抢先脆声应道:
“小道乘兴而来。”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道:
“好俊雅的小道士,进来坐吧。”
高恩华正欲推辞,忽闻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片嘈杂之声。一伙人架着一个青年的男子远远奔来。
“四妾公,少公子发病了,快喘不上气了。”
有人远远嚷声喊道。
待到近处,高恩华侧目一看。只见青年男子长发凌乱,宽袍大袖,脚穿木屐。脸上极为枯瘦,口角流出口涎。
院内的麻衣老者抢出院门,急声道:
“孽子又服五石散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名皂衣男子说道:
“四妾公,先救人要紧,少公子憋得喘不上气了。”
灰衣老者四妾公搓手道:
“附近无治病的大夫,如何是好?”
见病人危急,高恩华抢步上去,伸手扶住青年男子的头部仔细端看。只见青年男子满面涂的脂粉,肤如枯木,面色越发的酱红,胸腹吸合,快要背过气去一般。
高恩华凝神,拢掌成虚,指掌间太玄诀青芒缭绕。“啪”的一声,拍在青年男子的颈部。青年男子应掌“噗”的一声,吐出一口痰,稍顷、呼吸渐渐正常起来。
四妾公微微一征,欣喜道:
“多谢仙道施救,里面请。”
进了房间以后,高恩华为青年男子切了脉,又解开男子的上衣,仔细查看了其背部肌肤。
四妾公询问道:
“孽子病况如何?”
高恩华摇了摇头道:
“令郎服食五石散过度,此刻五内欲焚,以至舌头内陷。虽暂无性命之危,但魂不守舍,血不华实,如不控制,恐将危极性命。”
晋人士族与庶族子弟,不论门弟高低,很多人喜服食“五石散”。
“五石散”,乃中药散剂。由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加辅料制成。原是给伤寒病人治病用,士族子弟确用之提神与壮阳。
服食后,必须“行散”。不能静卧,要走路。穿薄衣,吃冷食、吃大量的冷食。以凉水浇体。因此五石散又名“寒食散”。所有皆喜寒,但唯要饮热酒,且酒质要醇好。绝对不能饮劣酒。
此散价格不菲,非普通百姓所能承受,能服起散,乃是一种权贵的身份象征。
高恩华在建康时,便时常见到因服食“五石散”后,行散不力而倒毙的士族子弟,也见过服食“五石散”后,药力发作,挥剑满街狂砍之辈。
......
四妾公面有忧色,询问道:
“仙道,孽子可还有救?”
高恩华摸出几粒丹药,说道:
“此丹只能保令郎一时平安,如不戒散,神仙难救。”
四妾公面有喜色,接过丹药。邀请道:
“仙道好似喜闻音律,如不嫌弃老朽陋室寒屋。愿备下薄酒,与仙道长彻夜长谈。”
司马雪一直在旁边转来转去,听两人说话,此时插话问道:
“老先生号称四妾公,为何只见公,不见四妾呢?”
日期:2014-12-31 08:41:00
三十八(下)
四妾公指着院中的柳、桃、竹、杏四树,笑道:
“小道长有所不知,老朽的四妾乃柳、桃、竹、杏等。”
司马雪顿感新奇,扯了扯高恩华的袍袖道:
“道长大叔,此地离太湖颇近,明日正好修练水遁术,今晚就在此听笛度夜好不好?”
四妾公诚恳的说道:
“今天若非仙道长循笛声而来,犬子可能不保。老朽家中恰有刚捕来的太湖白鱼,留下来尝尝鲜吧。”
高恩华见盛情难却,只得点头允了。
晚饭过程中,虽无酒肉,但宾主交谈甚欢。四妾公告诉高恩华。姓孔,世居吴县的庶族人家,天师道吴郡分坛负责管理吴县的“祭酒”。
高恩华心中愕然,这般巧,四妾公竟然也是天师道中人,如此可见天师道在晋境的势力称得上如日中天。
当下试探询问道:
“贫道南行,一路之上所遇天师道众颇多。但穿着有别,行为相异。一教中人,何以有别呢?”
四妾公在灯下出了会神,长叹一声道:
“同为道门中人,说与道长知道也无妨。”
窗外阵阵蝉鸣声中,摆曳灯下之下。四妾公给高恩华师徒、讲述了数百年来江湖中一段往事。
“天师道,原名五斗米教,汉人张道陵在汉明帝末年创教于龙虎山,自称张天师,所以也称天师道。
天师道传承数百年,在魏晋年间传至江南三吴郡县。
不论豪门士族或寒门庶族中信徒众多。如琅琊王氏、高平郗氏、吴郡杜氏、会稽孔氏、义兴周氏、丹阳陶氏,吴兴沈氏等皆有信奉教徒。
受世风与修习者影响,逐渐分为甘、苦两派修士。
甘派修士以钱塘江杜子恭为代表,主张淡泊随性,不忌杀生,饮酒食肉,信奉异法。
苦派修士以吴人卢悚为代表,以道家《上清经》与《灵宝经》为主吸取儒、佛两家的精要。主张师不受钱,鬼不饮食,戒绝甘、肥、辛、薰、酒色等。
以苦为法,上解亿万道众无数劫,下除宗亲门徒诸般罪,拯救忧苦,济世渡危,其功至重,不可称量。”
司马雪一边插嘴说道:
“老先生把甘派修士一言带过,将苦派修士说得这般清楚,一定身为苦派修士了。”
司马雪这般随意插话,原本极为失礼不妥。但四妾公见她容貌清秀,于灯火下、眼眸空灵清澈,一派顽皮憨态,竟不以为忤,反认为笑。
抚须道:
“小道长所言极是。老朽便是这吴县之中的苦派修士。”
司马雪摇头晃脑,极为开心,追问道:
“老先生快告诉我,过度仪是怎么一回事儿?”
四妾公面色尴尬,说道:
“此等浮华浅薄的道门异法,不提也罢。”
司马雪侧目看了看高恩华,见其面色也稍有古怪,当下心道;道长大叔也是道士,定是明白此事,这老头不说,一会去向大叔问个明白。
四妾公见司马雪眼色灵动,恐其再问,换了个话题对高恩华说道:
“两日后,吴郡有各县堡祭酒聚会,高道长有兴趣前行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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