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恩华点了点头,说道:
“大道生万物,自有其规律。你莫要滥伤生灵,否则易受天谴。”
门主抹了抹嘴,笑眯眯的说道:
“道长所言有理,这些蠢货如何安排?”
高恩华看了看院中独眼大汉与众匪兵,说道:
“把独眼匪首还有那会烧水做饭的留下,过三五后你再来此处带走。”
门主依旧如前两次一模一样,命令众匪兵把能背动的细软银钱全背上,然后带着匪兵与掳掠来的乡民沿山道下山去了。
司马雪问道:
“道长大叔,如何找到这山寨之中啊?”
高恩华笑道:
“公主出了晋安郡后,贫道便顺着古道沿途寻找,正好遇到一个逃窜的商夫,才知你被劫上山来,到了此山,跟着烧饭冒起的炊烟便寻了过来。”
司马雪跑过去,看了看匪兵烧在锅中的饭菜,又跑回来问道:
“道长大叔,你留下他们烧饭吃么。”
高恩华悠悠笑道:
“从今日起,咱便练些克敌的术法,独眼汉子不会道法,留下当个练招的靶子吧。”
司马雪歪着头想了一会道:
“道长大叔,先带我找地方沐浴一下,然后本公主要好好睡一觉。”
两日后,离独龙岭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
山峰一侧犹如鬼斧神工般被削成一处平台,峰壁翠绿如坠,地面芳草萋萋,山谷间莺飞雀舞。
司马雪全身焕然一新,头梳双平髻,穿一身白色短衣,笑靥如花,在地面上转悠了两圈后,对高恩华道:
“道长大叔,今天天气晴朗,我们先不学剑,四处逛逛可好?”
高恩华正色道:
“不好。此次公主南行,虽有惊无险,但以后不一定次次都这般幸运。”
司马雪嘟囔道:
“不好就不好,又开始罗哩罗嗦说教了。”
嘴上说着,脚下确走过来,凝眸认真看着高恩华,听他说些什么。
高恩华拔出碧云剑,说道:
“修术先修德。术法乃如这剑刃,术法越强,如剑越锋利。但剑分双刃,能破敌防身;若运用不当,亦能伤已。术法高了,道理相同,若不懂敛性自制,同样会反噬伤已。”
司马雪反驳道:
“天下那会有人笨到让术法反噬的。”
高恩华解释道:
“修士自然不会以术自噬。但身怀异术后,本事变大;如公主会符咒术,便逞术逃婚。一路所遇风险,均与你会符术所引起的......”
司马雪装模作样行了个礼,笑嘻嘻的说道:
“道长大叔,英明神武,弟子以后一切听你的吩咐。先教我五雷术,让我把八大山人等匪首的牙崩掉解解恨。”
高恩华无可奈何的说道:
“五雷术共为三层,分别为斩妖、诛魔、焚神,此术法可不是用来伤人的。”
......
日期:2014-12-30 15:27:00
湖边暮笛(下)
数日后,门主按约来独龙岭带走独眼匪首时,见其发焦面赤,衣衫破裂,好似被雷电灼烧过一般,神智呆痴。高恩华一付很可怜他的模样,临行时一再嘱咐门主,尽量管独眼匪吃饱,不要再欺负他了。
门主走后,司马雪拿起门主带来的两个面具,问道:
“道长大叔,我们带这个吓唬别人吗?”
高恩华道:
“前来晋安郡寻你的诸修之中,有一位与贫道曾有一面之缘。带上这个,免得偶见时的尴尬。”
司马雪把玩了一会面具,商量道:
“道长大叔,带我回江南吧。在晋安郡不论饮食或人情均与建康有异,而且蚊虫甚多,不胜其烦。”
月余后,三吴旧地之吴县。
位于建康东南,太湖之滨。秦、汉朝时便有之,晋太康元年后,为吴郡首县。
太湖滟滟碧波无际,白日间,刚落了一场雨。到晚暮时,烟霏云敛,鱼跃雁鸣,江汐粼粼起伏。
吴县临近太湖的一个古道驿亭中,站着一男一女两名道士。
男道年岁稍长,青衫束发,嘴角间、眼眸中缱绻着一抹悠悠的笑意。身边的女道士身材纤秀,双眸空灵清澈,穿一身崭新青色道袍。正是自刚自晋安郡赶来的高恩华与司马雪。
司马雪不停的扭来扭去,对高恩华说道:
“道长大叔,为何以前从来不曾发现新袍子如此难穿,刮擦的脖子、手臂这般难受。”
高恩华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脖颈处,只见雪白的皮肤上已经赤红一片,连忙说道:
“不要再扭来扭去了,擦破了皮肤在这季节中大是麻烦。”
司马雪停止了扭动,说道:
“以前李姨娘一直照顾我起居,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以前宫中有个笑话说,前大司马恒温从来不穿新袍子,原来是因为穿新衣服刮得难受。”
高恩华调笑道:
“下次再要出逃,一定莫忘带上李姨娘。今天的水遁术练得怎么样了。”
自晋安郡相逢后,高恩华便悉心传受司马雪诸般异术,今天师徒二人专门赶到这太湖中来挑个偏僻的地方修练水遁符术。
二人自说话间,忽然自晚暮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笛声悠扬,清越慷慨,宛如黄鹂穿过驿道的柳林,清清楚楚的在二人耳边萦绕。
司马雪倾耳听了一阵,说道:
“好象是恒野王的《梅花三弄》,大叔,我们去瞧瞧谁人吹得这般传神。”
高恩华不通音律,但在“济世堂”中时对此人也曾有所耳闻。
当下询问道:
“可是那位帝前替谢太傅辨诬的大将军恒伊。”
乡间传说,谢安自淝水一战后,权倾朝野。终为皇弟司马道子所忌,常于孝武帝面前诋毁谢安,君相间顿生嫌隙。百官看在眼中,心皆不平,但无人敢语。
一日孝武帝于宫中设宴款待百官,桓伊在坐。孝武帝命桓伊吹笛助兴。桓伊持柯亭笛一曲《梅花三弄》,抑扬顿挫如天籁之音,百官闻者心醉。
孝武帝令其再来一曲,以助酒兴。
桓伊说道:
“微臣弹筝也算娴熟,请陛下准臣拂筝吟歌弹唱一曲,但需要臣的奴仆吹笛为臣伴奏。”
孝武帝许之。桓伊鸣弦歌曰:
“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忠信事不显,事有见疑患。周王佐文武,金縢功不刊,推心辅王政,二叔反流言。”
桓伊筝声锵铿、慷慨激昂,歌声顿错,物我两忘。满座的百官瞬间听懂了他筝中歌里的意思,正是借周公典故,在帝前替谢安申诉所遇不公。
谢安一生在而立之年东山再起,淡泊无争,素退为业。为拒大司马恒温篡权,在新亭恒温帐内,白刃临身之际,尚能面不改色,在淝水一战中面对前秦百万雄兵,言行淡泊自如。
此时听完一曲之后,也许筝曲触动心怀,一时也难以自禁,泪落须衫。他旁若无人的站起来,走到恒伊的身边,抚摸着恒伊的长须说道:
“你竟然如此不凡哪!”
......
司马雪边行边道:
“是啊,父皇常夸恒野王文武全才,忠肝义胆,我们快去看看谁在吹笛儿吧”
驿道两边的垂柳依依,暮风拂来,纷纷轻舞摇曳。笛声若断若续,但婉转不停,在一片蝉声中引着高恩华与司马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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