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惊梦(《明末那些事儿》之二),历史上最纠结惨烈的“三角虐斗”》
第59节

作者: 赤脚踏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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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5-05-31 09:20:34
  【113】
  第十章 北使团(20)
  弘光元年(1645)闰六月二十日,摄政王多尔衮亲自提审左懋第。
  军卒押解着左懋第等人经过“大明门”,门楼上三个大字犹在,左懋第望门大哭:“臣不能再见到此门了。”
  来到摄政王面前,左懋第孝巾白袍,长揖不跪。多尔衮责备他犯有拥立新君、勾引土寇、不呈御书、擅杀武将、当廷抗礼五项大罪,并且说:“左先生不要再自误了,今天如果投降,明天就得到富贵。”
  左懋第辩解说:“山东豪杰心存大明,闻风响应,都是忠臣义士,并不是什么土寇。”并针锋相对,也列举出多尔衮扣留使臣、以势压人等几项罪过。”
  多尔衮冷笑一声:“你是大明的忠臣,却为什么天天吃我大清的粮食半年还不死?”
  没等左懋第回答,兵部司务陈用极已经走上前,气愤地质问:“你们来侵占我朝的土地,抢夺我朝的粮食,反而倒打一耙,说我们吃你们的粮食,真不知羞耻!”
  “你是什么人?竟敢无礼。”多尔衮恼怒了,下令捶打陈用极的脸颊。陈用极满嘴喷血,高声呼叫:“士可杀,不可辱!”
  多尔衮脸色和缓下来,叹口气说:“你们不怕死,都是忠臣,只要投降,都不失富贵。”
  可左懋第斩钉截铁的还是那句话:“头可断,发不可断!”
  摄政王多尔衮欣赏左懋第的才干与忠贞,想给他一条活路,于是征求在场的汉人降臣的意见。
  吏部侍郎陈名夏本来已南下山东,但听到风声,弘光朝廷要追究降贼之臣,他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半路又折了回来。摄政王敞开怀抱欢迎,当即授予他吏部侍郎一职。
  现在见摄政王转头望他,陈名夏赶紧站起身回话:“王爷,左懋第如果是为崇祯帝奔丧而来,可以饶恕;如果是给福王当说客,不能饶恕。”
  “福王?你在大明中过会元、榜眼,该知道当今皇上是先帝的什么人吧?”左懋第语含讥讽。
  陈名夏无言以对。
  兵部侍郎金之俊凑上前来说:“先生为何不知天命?”
  “你为何不知羞耻!”左懋第立刻反唇相讥。
  金之俊闹了个烧鸡大窝脖。朝堂上的汉官再无人敢出声。
  摄政王坐在前面,越听脸色越难看,突然大手一挥:“不必废话了,推出去吧。”
  左懋第昂头挺胸,神态自若,被簇拥到宣武门外菜市口。他回头望望陈用极等五人,询问道:

  “你们后悔吗?”
  “求仁得仁,有什么好后悔的?”陈用极五人齐声回答。
  左懋第连说“好”、“好”,面南四拜,端坐受刑。
  刽子手举起鬼头大刀,正要砍下,突然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高呼:“摄政王有令,左侍郎如果愿意归降,授以王爵。”闻此言,左懋第坚定而清晰地说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宁为南鬼,不为北王!”
  起风了,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风沙四起,屋瓦乱飞,百姓们奔走流涕拜送者,不下万人,北都为之罢市。

  闰六月二十五日,左懋第被害的消息传到沧州,留置沧州的三百将士皆号泣散去。
  后人将左懋第等人的骸骨安葬在北京彰义门外白马寺旁,前面树起一块石碑,石碑上镌刻着左懋第的四句绝命词:
  “漠漠黄沙少雁过,片云南下竟如何?
  丹忱碧血消难尽,荡作寒烟总不磨。”

  当时就有人把左懋第称作“明末苏武”,其实左懋第跟汉朝的苏武比起来,可谓更加忠烈悲壮。
  苏武只是留居匈奴十九年不辱使节,而左懋第威武不屈,富贵不淫,一腔热血,化作碧玉,其生死大节,简直与唐朝的颜真卿、宋朝的文天祥颉颃千古。
  呜呼!左公之忠,烈矣!
  日期:2015-06-01 08:39:06
  【114】
  第十一章  和不成,惟有战(1)
  和谈失败了。
  其实根本就没有开谈,清朝的摄政王多尔衮从来就没有把南明使者当成真正的谈判对手。因为就在北使团筹备出发的时候,北方五省的政治、军事形势正发生着深刻的变化。
  摄政王多尔衮很快稳定住了清朝在北直隶省的统治和秩序,并迎请顺治帝福临在北京重新举行了登极大典。
  而在斗争最激烈的山西战场,清军已取得绝对优势。大顺朝的山西守将姜瓖、唐通见永昌皇帝李自成大势已去,于是先后反叛,宣布“杀贼复明”,不久又叛明降清。智勇兼备的太原守将陈永福抵挡不住八旗军“红夷大炮”的猛轰,被迫率兵突围,伤亡惨重,陈永福从此生死不明。

  对于处于南直隶与北直隶之间的山东,弘光君臣不能说不重视:提拔杀“贼”报国的兵部主事凌駉为监察御史,巡按山东,加封原大学士谢升为上柱国(可惜不是高举义旗的那位秀才谢陛),并任命防守淮安有功的王燮担任山东巡抚,派豪侠仗义的大将邱磊担任山东总兵官,明朝原蓟辽总督王永吉出任山东总督。可谓阵容强大。
  可惜的是,王燮、邱磊、王永吉这几位封疆大吏都是光杆司令,怀揣着一张盖有御印的委任状,身后却没有一兵一卒,根本无法赴任。摄政王多尔衮只派出有限的兵力,就逼迫德州的“济王”朱帅钦解散了手下的乌合之众,投降了清朝。刚晋爵上柱国的谢升老先生也去了北京,摇身一变成了清朝的内院大学士。山东巡按凌駉孤掌难鸣,苦苦支撑一段时间后,也单人独骑跑回南京。
  清廷任命的山东总督王鳌永、巡抚方大猷到处宣扬大清的声威,并减免各地的租税,很顺利地招抚了山东许多州县;有的地方虽有一些民兵自发反抗,但得不到南京政权的支持,不久也就土崩瓦解了。
  王鳌永不无得意地向摄政王报告说:“土寇闻臣至,各望风而散,即使有一二顽固不化之辈,地方官足能制之,可以不烦大兵。”
  接管山东根本用不着大兵?这次王总督的牛皮可吹大了,因为没过几天,他就尝到了说大话带来的惨痛教训——山东青州之变爆发了。
  日期:2015-06-01 15:34:53

  【115】
  第十一章 和不成,惟有战(2)
  王鳌永把总督官署暂时设在青州(今山东青州市)。这天,他正伏案撰写工作总结之类的东西,忽然卫兵进来报告:外面有位武将,自称叫赵应元,率领一支军队,要进城拜见总督大人。
  王总督以为是率部前来归降的,点点头示意让他们进来。过了一会儿,门外人声鼎沸,一队持刀拿剑的士兵蜂拥而入,在一个方脸大汉的带领下,冲进官衙,直奔吓得战战兢兢的王鳌永,二话未说,就把脑袋给剁了下来。

  这个方脸大汉正是赵应元。他本是永昌皇帝李自成的部下(不是嫡系),在大顺军匆忙西撤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掉队了。赵应元想打个电话或发份电报跟主力部队取得联系,可惜这些现代化的通讯工具那时都没发明出来,急得赵将军原地直转圈。
  他明白,自己已经成了没人要的孩子,现在只能靠自力更生、独立自主、我的地盘我做主了。最紧要的是必须先找一块地方落脚,于是他把眼光瞄上了青州这座古城。
  赵应元占领青州,并不是想重建大顺政权,他对青州的百姓说:“我不想做皇帝,只想扶立明朝一人。”他计划拥立分封在青州的衡王朱由棷(ye),可这位衡王是个大脓包,为了保命早通过王鳌永向清廷上交了投降书。一听说赵应元要拥立自己号召天下恢复明室,他先是一语不发,然后放声大哭,直哭得两眼红肿,像两枚熟透了的鲜桃。(“涕哭,眼肿如桃。”)
  为了增强军队实力,赵应元下令四门竖旗招兵。他规定带马匹投军的人给予四两八钱银子,带骡子投军的给三两八钱银子,孤身投军的给一两八钱银子。忍饥挨饿的青州小伙子们为了能吃口饱饭,很多都汇集到赵应元麾下。山东昌乐、寿光等地的地方武装,也派人来跟赵应元商谈合作,共同对敌。
  青州事变的爆发,把驻守济南的山东巡抚方大猷吓坏了,他瞅瞅手下的几百号人,根本没有能力去收复青州,只好请求清廷速发大兵增援。摄政王多尔衮感觉事态严重,立即派大将和讬、李率泰率领一万八旗兵“星夜南驰”。

  早已降清的明青州守备李士元向清朝大将和讬献计招降赵应元。他亲自进入青州城做说客,威胁利诱,劝说赵应元降清,并许诺由方大猷上疏解释青州之变,是因为王鳌永暴虐不仁,激起民变,罪有应得,赵应元如果能“复以全城归命天子,则通侯之赏可立至矣。“
  赵应元也是个不坚定分子,听信了李士元的一派胡言,带了几百名甲士出城与清将和讬、李率泰会面,双方歃血为盟,指天画地,和讬答应替赵应元向摄政王请功,加官封侯。
  赵应元大喜过望,当天晚上在青州城北门“瞻辰楼”上大摆筵宴,招待李士元、和讬、李率泰等客人。正当气氛高涨的时候,忽听一声炮响,伏兵四起,嘴里还叼着半只鸡腿的赵应元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冲进来的八旗兵乱刃分尸,剁成了肉酱。赵军大乱,活像一群无头的苍蝇四散奔逃,死的死,亡的亡,最后,有一万多士兵归降了清朝。
  青州之变就这样凄惨地结束了,但它的意义却是重大的:
  第一,大顺军将领赵应元拥戴衡王一事,清楚地表明,大顺朝永昌皇帝李自成已经失去了在天下百姓心中的影响力,以“复兴大明“为旗帜号令天下,已成为大势所趋。
  第二,在江南一片“联虏平寇”的叫喊声中,赵应元率先打出了”反清复明”的大旗,成为明末提出农民军应该与明军联合抗清的中华第一人。
  王鳌永虽然因说大话丢掉了性命,但也许能让他含笑九泉的是,经过一番波折,到十月底,齐鲁大地名义上完全纳入了清朝的版图。
  南明弘光君臣只想偏安,不思进取,已经永远失去了收复山东的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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