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7-09 11:20
　　（十九）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流言蜚语是无所不在的，否则世界便不成其为世界，千千万万的人会闲得发慌像苍蝇一般大批大批死去。”
　　菀烟听说，解决流言蜚语最好的方法就是选择无视，不在意，不搭理。

　　看着手机屏幕上渐渐加载出来的照片，拍摄的人还加了复古的色调，真是个非主流。
　　然后是出现在照片上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与其说是纠缠，不如说是女人的双手攀在男人脖子上掰着男人的脖子，脚也不安分地勾在男人的臀部，露出白皙的脚踝。
　　菀烟脸色通红，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睡相这么差，看看照片里的江言纥，简直是被生生掰过来的，原本笔直标准的睡姿也被破坏，表情难受，头看起来很痛。
　　“菀烟！”
　　人在集中注意力并且做坏事的时候，被人惊的一下便会条件反射般瞪眼、手抖、惊跳。菀烟不胜将手中的手机丢掉，然后链锁反应，桌上的咖啡打掉，滚烫的溶液滴在腿上，菀烟“嘶——”的倒吸一口气。
　　“没事吧。”孟长青见菀烟似乎被烫着了，奔着从后面拉住菀烟的手臂，很瘦，一只手掌便能够圈住。
　　菀烟使劲地揉了揉被咖啡烫伤的地方，强忍着摇了摇头。
　　孟长青命令她坐下，然后腼腆地低着头询问她：“能不能……把铅笔裤……脱一下……”
　　“哦。”菀烟并没有觉得不自在，将身子拱起，褪下了裤子。一切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孟长青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她已经脱完，才意识到应该转头不要看。
　　“帮我擦点药膏。”菀烟扯了扯孟长青的大褂，以示他回头。
　　孟长青支支吾吾地答应一声，匆匆忙忙找了药膏，抹在菀烟的烫痕上，燃烧的红色包裹着大块嫩肉，吸在光洁的大腿上，十分狰狞。
　　“疼么？”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
　　“不。”

　　“疼么？”他又问了一声。
　　“不。”
　　“疼……”他话还没问完。
　　“可以了，转过去，我穿裤子。”菀烟清凉地说到。
　　孟长青笨手笨脚地转了身，脸颊通红。
　　“菀烟……”那干涩的男声忽然发出。
　　“晚上，陪我去看电影吧。”
　　菀烟笑了笑：“学长，这种约女生的方法虽然非常有用，但是太不别致。学长可以好好策划一下，说不定你约我去蹦极，我会答应你的。”
　　“电影还是和别的女生去看吧，”菀烟掰过孟长青的身子，让他面对着自己，拍拍他肩膀上粘上的点点灰尘，“我晚上还有些事要做，就失陪了。”

　　“你是心理系找江言纥么？”
　　孟长青一语道破，菀烟倒是有些被捉奸的感觉，然后她故作严肃地说到：“我已经和你否认过了，如果你觉得是真的，我不干涉你的思想。”
　　菀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讨厌自己被误解成和江言纥有些不一般的情感。
　　她怕，江言纥更加疏远她。
　　•
　　“是你传的照片。”
　　江言纥敲着二郎腿坐在杨漪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两手放在身侧，紧贴腰背，姿势标准。
　　眼珠子跟着玻璃橱窗前的男人打转，刚刚吃完一盘西柚，他揉揉手中的纸巾擦拭嘴巴，吐出发凉气息。
　　杨漪透过玻璃看到那一盘柚皮，忽然有些玩似地笑了笑，再看看江言纥。对上那双猫一般的眼眸，语到：“如果你心无杂想，对于这种事情根本不用如此生气。”

　　江言纥知道自己逃不过杨漪的眼睛，没错，人在生气的时候很容易消耗肾上腺素，而水果中的糖分能非常有利的补充，因此在这种忽然咀嚼水果的时候，真的不难看出他有多么生气。
　　“您觉得这很有意义么。”江言纥将右腿从左腿上放下，手插裤带，站起了身，“我想，对于心理学家而言，这种无意义的实验只会是消耗你皮肤将变的松弛的所剩时间。”
　　“你怎么就知道，这不会将成为进步的一个阶梯呢？”杨漪咄咄逼人地说道。
　　“那我诚心地祝愿老师……”江言纥走到杨漪身边，手轻轻抚过，不幸打翻了办公桌上的水，水珠沾湿他的指尖，又顺着曲线流淌到毛毯上，冰凉。
　　“只是，老师难道不怕我因此而受到更多女性的骚扰么？这个，应该不会是您实验的一个漏洞把？”

　　“很多偶然性都会发生在长期实验中，这个不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唯一的方法就是被实验者需要靠自身方法去避免这种不必要的偶然存在。”
　　言简意赅就是，就算有女性开始骚扰江言纥，杨漪是百分百不负责任的。
　　“叩叩。”
　　“请进。”

　　门外的人一笑，这场面似乎和她初次来这个怪异阴森的地方一样，只是这次穿过走廊的时候，路过的学生眼中的打量和分析，尤其是雌性，是十分明显的。
　　“您好，您找我来的。”菀烟鞠了一躬，鼻子因为寒风凛冽而通红，看到江言纥，她不禁蹙眉，将脸埋进厚重的围脖里。
　　江言纥扶起桌上打翻的玻璃杯，转头，用深邃目光望向门口，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裹着红色镂空花围脖，穿了卡其色大衣，勾唇一笑，回头又望杨漪，后者早已放下玻璃橱窗里的老古董，来到江言纥身侧。
　　他附在江言纥耳边轻语：“这也是实验的一步骤。”
　　然后他走到菀烟身旁，轻轻带上房门，不经意地动作竟让菀烟有些不适，杨漪对着她耳朵呼气：“腿受伤了？”
　　菀烟瞪大眼睛，惊讶失措地看着杨漪，后者笑了笑，转身看向江言纥，挑了挑眉，非常严肃地对他说道。
　　“好了，我把菀烟给你找来了。江医生，你该准备一下了。”
　　直到那门被悄悄关上，菀烟意识到了那脸上狐狸般狡猾的笑容的男人离开，而她也又一次与江言纥在这个房间独处。
　　“找我做什么？”菀烟不敢看江言纥的眼睛，左手去摸了摸冰凉的耳朵，鼻子有些通红，无意去蹭蹭围脖上的毛。
　　江言纥观察了她的动作，玩弄着手中还有半杯水的玻璃杯，问道：“你在紧张什么？”

　　“你很在意么？”菀烟反问。
　　“如果你觉得我在意，你可以说说。毕竟不管如何，对我都没有什么弊处。”
　　菀烟白了白眼，狐疑地盯着江言纥宽厚的背：“关于照片……”
　　江言纥启唇：“莎士比亚说过：谣言是一只凭着推测、猜疑和臆度吹响的笛子。”
　　“不过是一张照片而已，我想你也看过了，从女方的动作角度上分析，她不过是为了某种程度上满足了潜意识的一种生理性满足，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而男方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并且由于酒精，而损害人的认知功能，如选择性集中、认知控制和信息处理能力。”
　　“所以至少在心理系，从没有人因为这种照片就闹的沸沸扬扬。”江言纥将玻璃杯中的水倒入垃圾桶中，面朝着菀烟骄傲地笑了笑。
　　菀烟见他如此不在意，心里舒了口气。
　　“好了，我去准备一下催眠用的东西，你在那张懒人沙发上坐下。”
　　菀烟脱下围脖，露出有些杂乱的长发，将发丝撩至耳后，听话地坐在了沙发上。
　　关于出剧本的条件，虽说是做江言纥的临床病人，但菀烟是充满疑惑的。她也问过他原因，辩解说自己没病，能不能换个条件，而他的回答，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你手臂上有很多红肿，说明你经常捏自己的肉，而你老是撩自己发丝看得出你容易紧张，这是一种习惯，但也寄托给你某种安全感，其实你并不怕冷，你只是希望，因为你觉得你这种人就该是身处黑暗之中，但你又希望自己全身包裹阳光。”
　　“最明显的一点，你总是刻意遮住自己的脖子，你潜意识对自己说是因为冷的原因，但我郑重告诉你，那是因为——”
　　菀烟记得江言纥当时用长长的木棍叼开了她的领子……
　　“你的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刀口。”
　　“砰——！”
　　菀烟的思绪还处在回忆中，便被这声巨响所惊醒，她看向侧蹲在橱柜前的江言纥，起了很大的灰尘，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剧烈的咳嗽，然后感叹一句：“咳……咳……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菀烟看到他风尘仆仆走过来，手里拿着根长长的东西，疑惑地问到：“那是什么？”
　　江言纥不假思索地回答：“望远镜。”

　　“啊？！要那东西干什么？”菀烟嘴巴张大。
　　“不要这东西，你是希望我靠近你两米以内观察你么？”江言纥反问。
　　菀烟咧嘴，无语地抚额。
　　“好了，你靠着椅背坐。”
　　“我开始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