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7-06 20:27
　　（十八）
　　催眠大师米尔顿•艾瑞森说过：“只有当一个人自己感到需要自我改变的时候，你才有可能真正改变他。”
　　菀烟是被那巨大的呕吐声吵醒的，她睁开双眸的那一刻，只感觉头昏脑花，脑部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身体好似没有知觉，感觉一切空白。
　　抬眼去望，确实是乳白色的一片。
　　菀烟揉揉脑壳，捏了捏鼻梁骨头上的皮，试图让自己在疼痛中清醒一些。然后又是一声听的人心慌的呕吐声，可能是觉得有些恶心，菀烟也有了呕吐的冲动。

　　软着腿从地毯上爬起来，阳光像好无杀伤力的利剑照在菀烟的眼睛上，让菀烟不敢去看，感受一番，并没有多么温暖。她抚了抚自己的双臂，拉了拉早已落到腰间的大衣，赤着脚踩着地毯来到卫生间。
　　深棕色。
　　很耐脏的颜色，选的很好。
　　菀烟看到还趴在马桶上有气无力的高大身影，那脏乱的头发，那苍白的侧脸，那剧烈起伏的胸口，那浑浑噩噩的眼神。便是一笑置之。

　　而自己，不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哈哈哈哈哈哈！”菀烟看向镜中的自己，那样子活像饿了好几天的浪旅，没有生气，眼睛也因为强行睁开而显得红肿，露出一口乳白色的牙，笑像一个疯子。
　　“你这女人，呕……”江言纥扶在马桶上节骨分明的手指动了动，满眼杀气望向菀烟，“真是，真是太恶心了……”
　　“谁恶心阿，诶，擦擦嘴边的口水再说话啊。”菀烟理理自己的头发。
　　“你这女的！是要我死么！”江言纥朝菀烟大吼一声，一想到醒来便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脸，残留淡淡酒香，还有女人独特的柔软触感，便是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口发闷，头昏脑花，加之喝酒以后的头痛剧烈，便难耐肚子里的翻江倒海。
　　窗外的雏鸟惊叫着惹来了攀在枝头上的麻雀。
　　“没事吧？”菀烟看他那么难受，也不禁蹙眉，她昨晚失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酒醒以后会怎么样。
　　“空腹吐，你试试用昨晚喝过酒的嘴巴过滤那种酸性极强的物质。”
　　菀烟摸摸鼻子，温柔笑了笑：“喝酒后想吐有可能是损伤了胃黏膜导致的了，可以吃点保护胃黏膜的药物奥美拉唑治疗下。”
　　“这不只是因为酒，”江言纥站起来，脸已经出现了红，毛衣皱起，白色领子敞开，露出明显锁骨。
　　“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和我之间必须至少保持两米的距离。否则我会头昏！我会想吐！胸口发闷！除非你是想让我死，不然不要随随便便就触碰底线。我不希望，以后我再看你时，能看清你眼角那颗泪痣。”
　　菀烟怔在那里，如果不近看，确实无法瞧见她眼角那颗细小的黑痣。
　　“看来你已经，彻底酒醒了。”菀烟双手环胸抱住。

　　江言纥蹙眉：“我喝了多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都说了什么？”
　　“你喝了一瓶就倒了，我在这里是因为昨晚来拿东西，你说什么我不知道。”菀烟说的很连贯，全是错误的。
　　昨晚他喝了一小口就撑不住了，开始勾起她的下巴呼出滚烫的热气，混杂着酒香全部拍打到了她的脸颊上。
　　而她待在这里是因为怕他做出些什么，担心他所以留下了，其实她大可以在拿完东西后就走，还有便是她真的很想了解他，整个人。
　　虽然她努力让自己快点喝完自己易拉罐里的酒灌醉自己，但事实证明她的肚子容量真的不大，所以在她正在失去意识以前，听到了江言纥的呢喃。
　　何雅青何雅青何雅青何雅青何雅青……

　　“她是谁？”
　　菀烟试图问他，可后者并没有回答。
　　等到江言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后，再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心理系今日第一节课的开课时间了，而杨漪的脚步声还未出现在门外，这是十分奇怪的。
　　江言纥从来知道，那个男人从来是掐点到办公室来上班的，不早、更不会晚。

　　“江言纥，我觉得你刚刚的表现是酒后烦躁，你不是喜欢喝奶么？可以喝些酸奶，酸奶能保护胃黏膜、延缓酒精吸收，而且钙含量丰富，对缓解酒后烦躁有很好的作用。”菀烟滔滔不绝地说着，她有种自己和江言纥角色翻转的感觉，只是她现在是真的关心，而后者可从来不是。
　　“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我没必要听你的。”江言纥推开门，冷嘲热讽道：“你又没资格关心我。”
　　•
　　博尔赫斯说过：“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菀烟觉得，心理系的时钟是在提醒着每一人，这句话。

　　当她终于合上手中这本《你不是别人》，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的是江言纥昨晚的侧脸，他孤独到像滑下一道斜坡的虔诚，被上帝洗礼，感受不一样的美好。
　　揉发、抚鼻、眼睛酸酸。
　　菀烟想，也许当时他身处一个喧嚣，那是离去的人群；他告诉自己，他也被爱过，却又被忘记过；空间、和时间都将我忘记。
　　“菀烟。”
　　她感到肩膀上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触感像一碗醒酒汤，将她从飘渺在毫无目的的海洋里拉到了北大洋的某艘不起眼的渔船上。
　　后头一看，孟长青。

　　“学长怎么来了，今天下午没有课吧。”
　　下午是品尝休闲的时光，睡一场，让谁都不愿意起来继续，人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如果能一觉不醒，那便也就该结束这无聊的人生。
　　躲在实验室里，也只能听到紧闭的窗户外试图冲入的死死守候的强烈北风。
　　“菀烟……”
　　菀烟蹙眉，他这是什么表情。
　　“学长，有事么？”
　　孟长青深吸一口气，然后有些好玩地笑了笑，像是在自嘲自己的紧张失态，便拍拍菀烟的肩，撇了撇她手中的书。
　　“菀烟你，是在和心理系的江言纥交往么。”
　　那声音不轻不重，不深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