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笑无奈道:“好好好,可怜也没办法呀,咱们都是小老百姓,又不是什么大官大侠的。”
我眼眶发热,咬唇道:“谁生出来就没家没父母呢?你看他还这么小,也许在正常人家都是父母心头的肉,却在外在被人这样吆喝打骂?他可知道她亲人在远处日日厮盼着她有一天能回家?天天求上天能让她吃得饱,睡得安稳。如果——如果是你的亲人流落在外,你也希望能有人能帮助他们,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能有自由的……”
韩三笑最怕我忧上心头的这件事,叹了口气道:“哦,知道了。会有像你这样的好心人的。我也要出活了,你,你早点关门睡觉吧。”说罢一溜烟没人了,椅那边突然一空,我差点翻椅跌到地上去。
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我想起至今下落不明的爹爹,想起他在风雨中滇沛流离打听回家路的样子,难受得不得了。
那一下午,我的心情都很沉重,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坐立不安,我甚至还到街上去找了好一会,希望能在某个小巷子里遇到这个可怜的小乞丐,但是没有,倒是我自己像游魂一样飘来荡去,找不到自己一腔怜心的安放处。
日期:2014-05-29 15:25
韩三笑问我的问题我也反复思考过,为什么这么多的乞丐,我偏要对这小乞儿不依不饶的想施救,可能只是那一眼的缘份吧。
那天宋令箭照常上山,韩三笑依旧回家睡大觉,没有人体会到我心中的怅然,因为我自己也无法解释。
但若是我爹流落在外,在别家院巷形容枯槁,又有人好心施舍热饭么?
离绪令我心痛,那时我才十六岁,仍旧会任性,我无法理解娘的冷淡,站在她窗下许久,叫了声“娘。”
娘纤细玉般的手推开半面窗,轻皱娥眉地看着我,甚至连应一声都懒得。
娘,你为什么不问问爹?娘,你为什么不疼我?娘,你到底是不是我娘?
这几个问题,无数次在我想不开的时候盘旋着,但每次看到娘清冷孤傲的脸,我就半句都问不出来。
娘明见我一脸悲容,却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她这么美的脸容,却几乎没有笑容,她的面无表情总是令我胆战心惊,她跟宋令箭不一样,宋令箭不笑是因为她不爱笑,她喜欢装冷漠,但娘她,她像是没有灵魂一样,只剩了躯壳,没有情绪,像个木偶,一个,倾国无双的美丽木偶。
日期:2014-05-29 15:25
娘轻转玉颈,平静地问我:“什么事?”
我咬着唇,最后还是软弱地放弃了,道:“没——没什么,只是想见见你。”
娘盯着我,轻轻一歪头,道:“好的。”然后叭一声关紧了窗,又剩一个模糊的剪影。
整个院子冷清至极,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跑回房中蒙头哭起来。
那日我在房中早早地准备要睡了,突然的“叭”的一声,像是谁用手掌拍了拍我的门。
我坐了起来,再仔细听着,又传来一声微弱的拍门声,我忙起身出院去看。
院门虚掩中,一只脏污的小手正夹在被轻推开的门缝里,突然的吓了我一跳!
门被风吹大了些,我看清楚倒在门口的竟是一个衣衫脏破的孩子——小乞儿?!
我飞快跑上去将他扶了起来,的确是昨天那个楚楚令人心疼的小乞儿,脏乱的发间一张沾满灰尘的脸——他身上怎会有这么多的血迹点点?但身上却并不潮湿,而是带着一种像是被火烤过的干热感。
日期:2014-05-29 22:44
【102】正夏时分正夏人
顾不及多想,我将小乞儿带回了房间,侧院有个前房,是我小时候的玩室,一直空置着放些零碎的东西,但里面有床有被,偶尔韩三笑会来歇脚。
本想为他换身干净的衣裳,但他一直紧紧抱着身子,咬着牙关颤抖着。我只好给他擦干净脸,捂好被,他烧得厉害,整个人蜷抱着瑟瑟发抖,我熬了点药,再给他加了床被子,等药效发了,出了汗就会好了。
我守了他一夜,前半夜药效发了,他一直在出汗,我也一直不停地在给他擦汗,不可否认,他长得真秀气,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翘翘的鼻子,清澈的眼睛若是再睁开,简直比女孩子还要漂亮。
前半夜出完汗后,我也累极睡去,浅梦中,我模模糊糊的听到他在梦呓,忍着声音在哭泣,我以为他醒了,忙起身要跟她讲话,一看她却仍旧未醒,只是在梦中哭泣,像只受伤的小猫,悄然地啜泣着。
我心疼道:“孩子,别怕,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姐姐么?”
小乞儿流泪梦呓着:“兔崽子……我不叫兔崽子……我不是……”
真可怜,兴许就像韩三笑说的,这些小乞儿打小就没了爹娘,随处飘摇在街头巷尾,过着被人打骂的生活,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日期:2014-05-29 22:45
我轻轻拍着他,轻声道:“别怕,你家住哪里?离这远吗?”
“没有家……我没有家……”
我眼角已渗了泪,道:“以后我不准再有人欺负你,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也不知道是他听到了这句话,或者是烧退病愈,接下来便一直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大早,我就到对院去,要跟宋令箭与韩三笑商量收留小乞儿的事情,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多双筷子多碗饭、秋了多层被的事情,绣庄的生意一直很稳,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但是我的决定却遭到了韩三笑的反对,我觉得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小乞儿,虽然他看起来总是嬉皮笑脸无赖耍婆的样子,但他的戒心一直都很大。
还好宋令箭没有反对,在我认为,她没有反对就是最大的支持,奇怪的是一直反对的韩三笑也就没有再坚持,他怕宋令箭,也很尊重宋令箭,冥冥中的好像宋令箭就是我们三人的首领,她的意见从来不会有人反对,即便有时候她的想法总是太过偏激。
于是高高兴兴的,我带着他们的认同与宋令箭给取的名字回到了家——夏夏,宋令箭为小乞儿取了个名字,叫夏夏。
对一个男孩子来说,太过秀气了,不过还是很可爱,正夏时分,晚夏时辰。
日期:2014-05-29 22:45
回到房中,夏夏已经睡得很熟,病汗都出来了,我摸了摸里层的薄被几乎都潮透了。
被子都潮了,估计身上也全是汗了,见他睡得熟,我拿了几件小时候穿过素色的衣服先暂时给他套上,却未曾想,这秀气又倔强的小乞儿,竟然是个女孩子——
我一下子就愣了,若不是我要救下她,她长得这么可爱清秀,长大后得会遇上什么样的事?
即然是女孩子,那我为她换衣整理便方便了很多,我拿了件质地柔软的丝裳给她换上,为她梳好头发,谁会认出此刻安详文静的她会是昨天那个脏乱褴褛的小乞儿呢?
我静静陪在她边上,就这么看着,想像着我们以后的生活,想像着她长大以后的样子,我要视她为亲妹妹,教她一身不求别人的本事,再为她找个绝好的夫家,以后这里再也不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要让她过上安稳快乐的生活,让她成为一个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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