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的狰狞面孔》
第50节

作者: 王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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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攸为人恳切忠孝,人缘威望俱佳,以其威望、能力、品行及皇族血统,是辅助朝政、稳定大局、弥补皇帝缺失的不二人选。
  将如此镇国之臣调离核心权力,实在于国、于民不利。

  征东大将军王浑抢王濬功劳时非常生猛,此刻冲劲毫不逊色,首先上书反对说:
  “司马攸是陛下至亲又有盛德,好比周公姬旦,宜留在京师辅佐皇家,与闻政事。今把司马攸逐出首都,假以都督虚号,而无军权之实,亏损兄弟间深厚的情义,恐非陛下遵从先帝、文明太后对待司马攸之宿意也。若以同姓宠之太厚,会发生西汉吴王刘濞、楚王刘戊等‘七国之乱’的话,那么汉初之吕家班(吕雉)、霍家班(霍显)、王家班(王莽),又是什么人呢(暗指司马炎对兄弟司马攸不应疑,对外戚“三杨”不应信)!历观古今,只要权势过重,不分皇族与否一定发生灾难;唯一之路是走正道而求忠良。若以小聪明疑神疑鬼,虽亲固然见疑,难道疏远者就能保证没问题吗?愚以为太子太保一职正空缺,应由司马攸担任,与汝南王司马亮、卫将军杨珧共同辅政。三个人地位相等,足可以互相纠正。既无偏重相倾之势,又不失仁慈的亲情大恩,计之尽善者也。”

  接着,扶风王司马骏、光禄大夫李憙、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甄德等人陆续恳切进谏,但司马炎全不采纳。正因冯紞有话在先,所以越多人劝阻、越多人赞扬司马攸,司马炎立场就愈发坚定。
  在这起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冯紞赢得了一场漂亮的胜利!
  王济一看常规手段不管用,不得已咬牙祭出压箱底的法宝:老婆大人。
  根据皇帝对前后两位杨皇后及宠妃言听计的行为判断,岳父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耳根比较软,容易被感情所左右。如果让常山公主进宫说情,司马炎看在女儿双目失明先天残疾的份上,心肠多少会软下来吧?
  为了预防夫人言辞不当把事弄砸了,还须另外加上一道保险才好!
  王济拿定主意后,立即去找志同道合的战友甄德。得知王济来意,甄德也请出了镇宅之宝:长广公主(常山公主之妹)。
  于是,两位公主相互陪伴,带着丈夫的殷切嘱托(国家兴衰、家族前途在此一举),在动力、压力双重作用下,迈进了熟悉的皇宫。

  这两张亲情牌能挽留司马攸吗?王济并没有十足把握。
  面对当皇帝的父亲,两位公主说着说着,不禁泪从中来。哭泣或许是一种减压的方式吧。国家有难虽是很遥远的事了,劝说不成功就真不好回家向夫君交代了!她们越说越悲伤,最后干脆边哭边跪在地上叩头顿首,仿佛就要生离死别了。
  一向心平气和的司马炎,也被两个女儿滔滔不绝的眼泪弄得大发脾气。
  他敏锐地察觉到王济想利用自己的同情心来挽回局面,心头不禁笼罩着一大块乌云。自己固然愿意听取立嗣方面的建议,但又非常厌恶那些对立嗣过于积极的人。那帮家伙热火朝天地讨论自己身后之事,似乎巴不得马上为自己立好遗嘱,居心叵测啊!况且,兄弟之情能强过父子之情吗?
  由于心情很不爽,这位平素最善和稀泥的人,一反常态地扳起面孔教训女婿说:

  “我和司马攸是至亲兄弟,今天教他前往青州,自是朕家事。可是王济、甄德却接连遣来妇人来哭我这个活人!”
  从司马炎冰冷的言词中,王戎不但感到了皇帝的怒火,更体会到君主对齐王深深的猜忌。纵然能言善辩,王戎在如此特殊的情况下,再也没敢说一句话。
  司马炎愤怒之余,索性把两个女婿逐出宫廷,免除了他们侍中的职务:
  他将王济调去当国子祭酒(国立大学校长),把甄德调去做大鸿胪(藩属事务部长)。
  羊琇得知杨珧暗中排斥齐王最出力,决心为司马攸扫平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这位曾为司马炎争夺世子之位出谋划策的人物,一惯不守法纪,而且特喜欢用最直接的方法解决问题。他和北军中候(中央禁军总监)成粲商议,打算找杨珧当面辩论是非。说得好也就罢了(当然,可能性甚微),说不好的话,嘿嘿,羊琇就直接掏家伙(暗藏利刃),一刀结果杨珧狗命。不想,两人门没关紧,让风声给泄露了出去。
  对羊琇这位喜欢玩横又受宠的爷,杨珧哪敢往刀口上撞呢?

  他得到消息后立即声称患病,干脆躲在家中不出门了。杨珧躺在床上不忘算计羊琇,暗地指使党羽逮着羊琇过失就弹劾。鉴于羊琇有破坏和谐之嫌,司马炎遂将其贬降为太仆(交通部长)。羊琇因事败失宠而愤怨交集,很快一病不起,遂以疾笃而求引退。获得皇帝拜特进、加散骑常侍的安慰性封赏后不久,羊琇就因病情恶化而离世。
  司马炎是个念旧情的人,专门为羊琇手写了一道诏书:
  “羊琇与朕有先后之亲,少小之恩,历位外内,忠允茂着。不幸早薨,朕甚悼之。其追赠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赐东园秘器,朝服一袭,钱三十万,布百匹。”
  因时值岁末,司马炎不好违背人之常情,遂勉强让司马攸待在洛阳过年。
  日期:2012-09-23 09:43:56

  谢谢“雾海篪”的指正,以后有空会逐一核对修改。现在因时间和精力有限,能勉强把西晋这段历史写完就不错了。我首先要坚持写下去,写完后再进行修订和改写,把一些顺序调整一下。请“雾海篪”能一路记下我的BUG,以便于我以后打补丁。
  81、放逐
  晋太康四年(283年)春,司马炎待年一过就又提让二弟就藩之事:
  他命太常讨论应以何尊贵器物来赏赐,才能体现对齐王司马攸的尊崇。
  博士(国立大学教授)庾旉、太叔广等七人引经据典,论证说如果齐王是贤才,就不应以皇弟之尊屈居一个普通封国的国君;假若他不贤,就不宜在东海之滨给他封土建国。如今把齐王逐出京师二千里之外,实在有违旧章。

  此前,庾旉曾拜访过博士祭酒(国立大学校长)曹志。曹志老爹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曹植!昔日叔父曹丕如何对待父亲,正如今日司马炎对待司马攸。
  司马炎身后的状况堪忧,如无一位有威望的君主或辅佐大臣稳定大局,国家必然危机四伏。曹志无奈地伤感叹息说:
  “怎么会把如此贤才、如此至亲之人,不留在朝廷用他树立根本推广教化,反而要把他远远迁徙于海隅呢!晋室的锦绣前程恐怕难以长久了!”
  于是,曹志上书指出天下非一姓所能霸占,只有秉至公之心与天下共利害才能享国久长。他以史为例,阐述秦朝和曹魏帝国欲独擅其权以至君死国亡,而周朝和西汉王朝能分其利使远近亲疏皆肯效忠,建议司马炎采纳博士庾旉等人的议论。
  司马炎浏览了曹志奏章后勃然大怒,为曹志不能体谅自己苦心而咆哮道:
  “曹志尚不明吾心,况四海乎!”

  继而,皇帝严厉指责庾旉等人说:
  “博士不答所问而答所不问,横造异论!”
  然后,司马炎下诏撤掉曹志的博士祭酒职位,仅保留鄄城县公之爵位,并把其他官员全体移送廷尉(司法部)惩处。
  见儿子踩到了老虎尾巴,庾旉老爹庾纯急忙主动跑去廷尉自首:
  “庾旉曾把奏章草稿给我过目,我见识愚昧浅陋,竟没有阻止。”
  对于主动认错的人,司马炎网开一面:“赦免庾纯。”
  廷尉刘颂揣摩上意,很快做出了符合老板心意的判决:
  “庾旉等人犯了‘大不敬’的法条,当在街市斩首。”
  尚书随即奏请准予廷尉行刑,但尚书夏侯骏楞是不买皇帝面子,坚持原则说:

  “官府设立‘八座’(尚书令、仆射、六曹尚书,世称“八座”),正为此时。”
  不单夏侯骏提出异议,左仆射下邳王司马晃也持同样观点。他们的奏章在皇宫搁置了整整七天,司马炎才下诏说:
  “庾旉是领头之人,自应第一个诛杀,但他家人已经自首;现在,宜并太叔广等七人皆赦免一死,一律撤职。”
  一场可能发生的腥风血雨,这才做罢。
  博士事件告一段落后,为了让弟弟表面风光地迁到封地,司马炎做足了排场,给足了面子:

  朝廷先是下诏把济南郡(山东章丘)并入齐国,继而封司马攸儿子、长乐亭侯司马寔为北海王,又许司马攸拥有皇家特有的器物荣耀,并赏赐轩辕之乐(亲王用的乐器,三面悬挂)、六佾之舞(方形舞蹈,纵横皆八人为“八佾之舞”,天子专用;纵横皆六人为“六佾之舞”,诸侯国主专用)、黄钺(黄铜巨斧) 朝车,面圣时还可乘坐皇帝“法驾”的备用车队。

  皇帝老哥给的形式虽然靓丽,但与坐镇京师相比,藩王无权无势,对朝局无丝毫影响力。眼看晋王朝外表光鲜、内里糜烂,自己却要被扫地出门,坐视晋室倾斜而无能为力,司马攸满腔愤懑,急火攻心下骤然一病不起。
  躺在病床上,司马攸知道荀勖、冯紞陷害自己只是表像,根子还在大哥身上。此时,他已非常明白司马炎的用心:
  正因自己至孝至情、洁身自爱、待人以信而众望所归,在小人挑拨离间之下,兄长不得不对自己疑忌防范。
  于是,司马攸上表乞求准予自己留在京师为母亲王元姬守皇陵以终了,一则以明志,二则暗示司马炎注意兄弟间的关系。
  然而,司马炎决心已定,已顾不了父母临终前的嘱托了:依旧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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