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
第11节

作者: 麦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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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6-22 17:06:55
  第一拨席散了以后,第二拨席喝到半截,酒却不够了。客人们都嚷着添酒,老田跑过来说:“今天不管酒量大小,每桌就二斤酒,请各位担待一点!”大家听了他的话,马上炸了锅,有的说:“喜酒都不让喝够,这叫坐的什么席呀!”有的说:“看着人五人六的,办起事来这么撮挤!”老黏糊赶忙走过来,责怪老田说:“今天是柱子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再去打几斤不就是了!”老田无奈,只好派人去打酒。

  打酒的人刚走,老叫驴婆子就气呼呼地走了进来。原来,老叫驴随了五毛钱份子,从早晨开始,就在家里等着去喝喜酒,眼看过了晌午,等得肚子里咕咕直叫,也没人来请,他老婆催促他说:“是不是把咱忘了,你去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老叫驴梗梗着脖子说:“不请自到,我丢不起这个人!”老叫驴婆子知道他拉不下脸来,便说:“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我去问问!”说着来到柱子家。

  老叫驴婆子见老黏糊在屋门口站着,便问他道:“等了一晌午,也没来个请的,是不是嫌俺家随的钱少呀?”老黏糊不知怎么回事,忙把老田叫出来道:“哎,酒席你怎么安排的,没请林子家的人吗?”老田拿出一张单子,看了看说:“没错呀,一家请一个,安排的林子坐最后一席。”老黏糊说:“林子是帮忙的,最后自然要坐席。他家随了份子,就应该另请一个。你倒好,二合一吗?”老田红了脸道:“我以为一家有一个坐席的就行了,哪里知道是这样!”说完忙让柱子去请老叫驴。

  老叫驴撅着嘴来到柱子家,只剩了帮忙的最后一席,而且是八个人一个不少,都坐满了。老田一看没有老叫驴坐的地方,便和大家商量,加一个杌子。大家倒也挺通情达理,没有反对。老叫驴辈大,被让到上首椅子上,刚坐下,一眼瞥见林子坐在他对面,马上腾地一下站起来,变了脸色道:“这是谁安排的?真是瞎胡闹!不知道父子不同席吗?”林子低着头不动,也不吱声。众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热闹。老叫驴怒气冲冲地走到院子里,老田和大兰子赶忙拉住他说好话。柱子便去屋里求林子:“兄弟,帮个忙,今天先委屈一下,改天我单独请你。”林子拧着头,嘟囔道:“别来这片儿汤,糊弄三岁孩子吗?大半夜的起来,忙活了一天,谁不是为了坐个席呀?再说,这是帮忙的席,俺爹坐这里算怎么回事!”

  老叫驴难以忍受这种侮辱,气哼哼地走了。老田和大兰子都挓挲着手,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老黏糊冷笑着对老田挥手道:“别管他,凑合着喝个酒算了,哪有这么多规矩!”说完两人来到屋里,老黏糊坐了上首,老田坐了下首。大家早等不及了,他俩一落座,马上都下了筷子。
  日期:2013-06-23 00:42:32
  到了晚上,宾客们都走了,剩下一帮小伙子准备闹洞房。姑娘们吃了晚饭没事,也来凑热闹。林子和小云逗笑说:“哎,好好学着点,到咱们的时候别抓了瞎!”小云红了脸,骂道:“滚!王八羔子,想死呀!”林子挨了骂,并不生气,仍嘻嘻地笑。大刚见姑娘们没眼色,忙悄悄对叶子说:“你们还来凑什么热闹呀,一会就闹出荤的来了,还不快走!”叶子便招呼姑娘们叽叽咯咯地笑着走了。

  新房里马上就被青年们闹翻了天。先是让一对新人介绍恋爱经过,接着又让两人表演喝交杯酒。正闹着,保国来叫大刚去民兵连开会,大刚有些扫兴地跟着保国走了。大刚一走,强子就来了劲,拿着一根烟凑到陈小乖跟前,“嫂子”、“嫂子”地叫着让给点烟。陈小乖连划三根火柴,强子不往里吸,反往外吹气,陈小乖拉下脸来,没好气地说:“爱抽不抽!自己点去!”说着将火柴一扔,不想却掉到脸盆里。

  这时不知谁往炉子里塞了辣椒,呛得大家都跑到了门外。强子便趁黑在陈小乖身上乱摸着找糖,陈小乖一边躲,一边在强子手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消停了一会,陈小乖回到屋里,林子又蹭上来,腆着脸道:“嫂子,麻烦你倒杯茶喝。”陈小乖不好推却,便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林子不用手接,却拿嘴去拱,喝了没一口,就把大半杯茶洒到了陈小乖的手上。林子还要喝,陈小乖便又倒了一杯,林子又想故伎重演,刚拱了一下,陈小乖一反手,把一杯热茶都浇到他脸上,林子烫得嗷嗷地叫着跳起来。
  到了半夜,闹洞房的就剩了强子、林子和大桩。柱子因为昨天一宿没睡好,已是哈欠连天。陈小乖不管屋里还有人,就开始铺炕抻被子。被子抻了一半,见三个人还赖着不走,陈小乖便瞪着眼,冷笑道:“怎么着,三个兄弟,还想吃大锅饭吗?”三人都嘻嘻笑着,不挪窝。陈小乖便把棉袄扣子解开,露出里面贴身的粉红秋衣,见大桩憨头憨脑的,便朝他招手道:“来吧,这个大个子兄弟,今晚上嫂子搂着你睡!”

  大桩窘得满脸通红,边往外退,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了,俺回家睡去。”强子也没见过这阵势,只得打着哈哈道:“哎呀,差点给忘了,今晚我还有事呢。”也溜了。林子见只剩下自己,没了意思,便一边往外走,一边埋怨说:“都是些什么人呀?说好闹一宿的,一个个溜得可倒快,真不仗义!”柱子见人都走了,赶紧把大门插上。
  日期:2013-06-23 22:43:36
  渐渐地春节将至,人们开始忙着置办年货。大洼村四九逢集,要想不出村把东西买全,二十四集上该买的就得赶快买。如果等到二十九,最后一集,赶巧了能买到便宜货,赶不巧,拿着钱也买不到东西。当然,人们手里都没多少钱,买东西是要费一番思量的。一般人家,不过称几斤肉,买几样青菜,来了客人不太寒碜就行了。宽裕一点的,也就是再买几斤点心,预备走亲戚用。也有拿不出手的,只买几斤青菜,家里或有两只鸡,几个鸡蛋,也能将就过去。但即使再没钱,谁家也要买上一两挂鞭炮,年三十晚上听个响声。集上卖的自制鞭炮比供销社的便宜,响声又大,自然成了热门货。按说这是非法的,但干部们也想让过年的气氛热烈一些,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看不见。

  每个集日,供销社大洼门市部的侧门便打开,公社食品站来这里卖猪肉。来的一般是整猪,食品站的人一边分割一边卖。平时,猪下货不好卖,庄户人家没空捯饬那个,经常剩下,食品站就趸给供销社的老陈,老陈煮熟了卖酱下货。但到了年根底下,猪下货就剩不下了,猪心、猪肝、口条、耳朵都能上席。
  二十四这天,王天义一大早就去赶集。走到管理区门口,看到天白两口子已经买了东西回来。天白肩上背着一个口袋,手里提着一个猪头走在前面,张小美挎着一篮子青菜紧随其后,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骄矜之色。到了跟前,天义和天白打招呼道:“白子,你买的东西不少啊!”天白笑着说:“过年嘛,老人孩子的也不能太委屈了,你看这猪头才三毛多一斤,花了还不到五块钱呢!”天白把猪头高高提起,来往行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天义嘴上说着:“是呀,是呀。”心里涩涩的,便赶紧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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