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娃娃》
第41节

作者: 徐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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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20 21:56:00
  老田就是那天行刑的刽子手。等到土司闻讯赶来时,发现老田家的院子已经被乡民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见土司过来,众人默默地让开一条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土司。
  走进老田家的院子,土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杀人如麻的他见此情形也从心底冒出了一股凉意:院子里躺着老田的妻子和一个儿子,从趴着的姿势看应该是两人曾想逃出院子但被人从后面追上一刀结果了性命。杀人者手法干净利落,且势大力沉。两人均是从中间被人一刀劈开,头颅分成了两半,各自耷拉向一边,脑浆混合着鲜血流了一地,沾上尘土,在院子的地面上凝固成一团肮脏的紫褐色。卧室里,田家的两个姑娘一个倒在床上,一个趴在门槛,都是被从中一刀劈开,估计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魂归西天了。土司阴沉着脸往里走,杀人者不是对田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也做不出这样凶狠的举动来。田家宅子后院是祠堂,田家世代为刽子手,这里供奉的除了田家的祖宗灵牌外还供奉着田家祖传的那柄黑漆鞘柄九连环的砍头大刀。每次行刑完,老田会把那柄宝刀擦的雪亮,恭恭敬敬地放置于祖宗牌位之前,然后取了被行刑人的生辰八字拿黄符纸写了在宝刀前烧尽,然后和着碗黄酒喝了,据说这样能去阴气,避邪秽,告诉被杀的魂魄自己行刑只是代表国家法律执法,与个人无干,即使与冤屈也不应找上自己。最后要将宝刀用红绸覆上,直到下一次行刑前才打开红绸,请出宝刀。

  可此刻,那柄宝刀却不在供桌之上,而是握在老田的手中。只是老田再也无法用它来砍别人的头了,因为老田用刀砍去了自己的头。老田直挺挺地跪在祠堂正中,背对着祖宗牌位,双手反握大刀,象劈一截木头似的把自己劈死在了祖宗牌位面前,从头至胸腔,整个人几乎被劈成了两半,上半身软耷耷地歪向两边,下半身兀还直挺挺地跪着。
  “不对,一个人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劈死呢?而且力道那么大,这不符合物理学常理呀。”陈晋海首先提出疑问。
  “唉,小伙子,你说的有道理,验尸的忤怍也是这么说的。但那柄黑漆鞘柄九连环的砍头大刀就紧紧地握在老田的手中,怎么掰也掰不开,差点还把老田的手指给掰断了,你说,不是他自己杀的谁又能杀了人后还把凶器握在死者手中呢?这世界不符合常理的事太多了,后面还有不少呢。”、
  事关灭门惨案,兹事体大,土司不敢怠慢,飞马向县衙报告了此事,县里派了捕快,忤怍前来,一番折腾下来后也查不出个究竟,最终只好得出个结论老田突发丧心病,自己将自己满门杀了个干净。衙门派人下来将田宅用火漆批文一封此案就此草草了事。只是寨子里人并不这么认为,人们私下悄悄议论此事都猜测是老田那天杀那婴孩的手段太过残忍,遭了报应。
  那柄黑漆鞘柄九连环的砍头大刀做为查验之用的凶器被放在土司衙门的大堂之上,用一块白布静静的蒙了,象一个刚出生婴儿的尸体。打更的更夫说一到半夜时分,衙门大堂内就会传来时断时续的婴孩的哭声,有一晚,借着外面的月光,更夫称自己还看见那蒙着大刀的白布在微微的颤动,一缕微弱的哭声正从那颤动的白布下幽幽的传了出来。
2011-7-20 22:23:00
  土司老爷听说了这件事,邃叫了两名亲丁取了刀,用白布捆好,坠上块大石头,丢入了王府门前的那条波涛汹涌的支陵江。
  报应并未就此结束。那年夏天,只要是寨子里的人,不管水性有多好,只要下了支陵江,下了水就会溺死在江里,连尸体都找不到。一连死了好几个人以后,寨子里的人都明白,这江是再也下去不得的了,那娃娃在下面等着呢。
  也有不服气的,寨子里有个叫黑皮的年轻人,水性极好,据说能衔着根芦苇杆在江底睡上一整天。这天黑皮穿着身短打水靠,在腰间系了根浸过桐油的麻绳,一端系在江边的一棵大树上,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几个深呼吸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江水里。
  有好事者在江边守着,等了大约一柱香的工夫,江面上先是冒起一串串的气泡,接着江水猛烈地翻动起来,又过了那么一根烟的工夫,黑皮从水底冒了出来,脸色惨白,挣扎着拉着绳子爬了一半,无论如何使劲都不能够再往岸上爬得半寸。在旁边看热闹的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将黑皮拉了上来,黑皮躺在地上已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众人从寨子里牵了头大牯牛出来,将黑皮放在大牯牛之上,赶着大牯牛在岸上猛跑,颠了半个时辰左右,黑皮好歹算是捡回来一条命。只是从那以后,黑皮再也没有下过水,甚至江边都很少去。寨子里的人问黑皮那天下水后究竟遇见了什么,黑皮无论怎么也不肯说,又过了一阵子,在一个深夜,黑皮一家偷偷地搬出了寨子,从此不知去向。于是江底有什么也就越传越玄乎,那天在江边守着黑皮的人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说拉黑皮上来时亲眼看见黑皮的脚上还被一只纤细惨白的小手抓着,离开水面才倏的一下不见了。

  “秀秀呢?失去了孩子她还好吗?”巫小慕问道。
  “唉,天下又有哪个母亲能受得了自己的孩子被活活烧死呦。”老猎人一声长长的叹息,“孩子被烧死的当天她就疯了,白天在寨子游荡,见到谁的孩子就抢过来抱在怀里,解开衣襟就把鼓涨涨的奶子往人家的孩子嘴巴里塞,吓的孩子哇哇大哭,她却咧开嘴哈哈大笑,到了晚上也不睡觉,整晚整晚的呼唤她的孩子。”
  即便是在省城,王老爷也算得上是个有面子的人物,现在自己的小妾疯了,在寨子里抢其他人家的小孩,又当众袒胸露乳的叫人笑话,王老爷如何肯善罢干休。命家丁将秀秀抓了投入自家柴房之中,在外面锁了,每日派人送饭于她, 但不论看管的如何严密,秀秀总是能寻得机会跑了出去,继续满寨子地寻找她的儿。
  几次三番的下来,王员外终于不耐烦起来,在众姨太的撺掇下,竟下了狠心要将秀秀投入黑龙洞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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