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有些骚动。有人开始低头看手机,猜测是不是自己的家人朋友在这种天气里叫了昂贵的滴滴,或者亲自来接。如果是的,那可是个好大的诚意。
低头看手机的动作像是会传染,很快的,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看手机。
他们彼此相视揣测,每个人都怀疑是对方,我没有看手机,而是看着他们,在我观察的目光中,大家的目光又纷纷转向了窗外,于是我也看窗外。
一旦发现不是和自己有关,人们就立刻转变了身份,做起了吃瓜群众,眼睛朝外,抱着一种娱乐的心态,看看最后的谜底到底是什么。
片刻后,吃瓜群众有些沸腾了,因为有一个男人用一件风衣挡在头顶下了车,他迅速地迈开长腿向写字楼跑来,那画面就像偶像剧似的。
直到这一刻我还没意识到,那人是为我而来的。
他走到大厦门口,站定在屋檐下,优雅地甩掉头顶的风衣,风衣上的水珠纷纷落下,勾勒出那宛如混血男模一般的俊脸,我看了一眼,挪动脚步往前又看,随后便加快步伐走向门口,快接近的时候,我几乎跑了起来。
“黄子爵,你怎么来了?”我终于与他打上照面。
他的目光却不是看我,而是将目光略微倾斜在我手腕上面说:“司葭,你有伞啊,太好了,我车子就停在那里。你打好伞跟着我来。”
我已完全听命于他,迅速撑开单薄的伞面,毫不犹豫地走入雨中。
他随后立刻将风衣甩到头顶上,超过我的身旁,冲在了我的前面,而我则是打伞追随他的脚步,他个子很高,他们家不知道给他们两兄弟吃了什么了,都将近一米九,他甩开大长腿快走到车子的时候,我还在跑,最后他停在了副驾驶车门旁。
我到了,他绅士地替我拉开车门,顺手接过我手中的雨伞,请我上车。
人的动作一旦连贯流畅起来,自然而然地显露美感。他想必熟谙此道。
我坐进去后,他才绕到驾驶座,上了车,将湿透的衣服和雨伞安置在车边的卡槽上。
黄子爵转头看了看我,脸上还挂着湿漉漉的雨珠,即使这样,他还是好看得过分,我已经说不出话,等他先开口。
这时,身后叠上来一个身影,双手用力拍在我座椅头枕两侧。
“你都没看到我在车上吧!”黄子文阴森森地说。
正好相反,黄子文却具有打破美的天赋。
黄子爵朝我笑笑:“他这种学生很让老师头疼吧?”
“还好。”我朝他笑笑。
转回头,我看见黄子文,收起笑容:“我现在知道你在车上了。可你不是很早就下课了吗?”
我看看他们两个。
“今天你来接他?”
黄子爵笑笑:“对。开到半路他想起来东西忘了拿,就折回来找,到了楼下,他让我给你发消息问你有没有走。”
“才不是。我只是想让我哥问问你,你知不知道我的东西落在哪里。”
“什么东西?”我转头看他,如果我说看到,就显得很假。因为我已经把那张考卷藏进了桌肚里。我别无选择,我只能撒谎。
“算了。不重要。”他看着我的眼睛,淡淡说,“如果我们没过来找东西,你该怎么回家?”
黄子爵插了句嘴:“子文,不可以没大没小,你应该称呼老师,就是下了课,老师还是老师。”
“真古板。”黄子文嘀咕了句,“亏你还是海归。”
“没关系。”我对着黄子爵说。
“我打算等雨停。”我又对着黄子文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黄子文穷追不舍地问。如果他课上有这么好问的话,就好了,我不禁这么想。
我此刻有问必答,不是因为我是老师,而是因为黄子爵坐在我旁边。
“你就不会打的吗?”他奇怪地瞪了我一眼。
“下雨天很难叫车。”我只能这么说。
黄子爵问我:“司老师,你去哪里?”
“叫我司葭就好,就10号线地铁口放我下来就好。”
“不行。你如果下了地铁还是下雨呢?”黄子文很执着,他抢在黄子爵前面提出反对意见。
“没关系的,就算还是下,下这么久了,雨水总该小一点的。再说我有伞。”
黄子文又探头看了看门边的伞,充满鄙夷地说:“就这?”
随后,他严肃对黄子爵发号施令:“哥。你送老师到家吧。”
“是啊,老师我送你回家吧。你自己在导航上输一下地址。”黄子爵划开车载屏幕,对我笑了笑。
我犹豫了一下,用手指在目的地上输入了家庭住址。
黄子爵的车子行驶到小区门口,他要开进去,我劝他:“我这儿太小了,不好调头,我知道有个地方,你再往前开一点,就到边门停下吧。”
黄子爵回头看了黄子文一眼,那意思可能是:我很想送老师到家,可情况不允许。
黄子文把头撇开,没与他对视。我觉得有些好笑,黄子文有时候真挺幼稚的。
到了边门,我从黄子爵手里接过伞跳下车子,雨已经小了很多,我打起伞站在车边对黄子爵挥了挥手,黄子文整张脸就怼在车窗边,我的目光转向他时,他像被什么东西烫着似的,脸一下子从车窗边弹开。
我对他点了点头,用唇语说:“再见。”
他脸上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
我转身走了,虽然没有回头,但我感觉背后像是有个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直到我走到楼栋下,我离车子已经很远了,雷克萨斯还停在原地,我拉开楼下的铁门,直到这时车子才在余光中调了个头,开走了。
上楼的时候,我的步伐很轻快,到门口的时候,李驰的黑电驴仍停在老位置,他的车前框里放着一顶雨披,在滴水。我甩了甩伞上的水珠,用钥匙开门。
门锁一动,刚推开门,胡之菲和李驰同时望向我这边,眼神很诧异。
“葭葭,你回来啦。刚才雨下好大啊。我们都挺担心你的,怕你车站出来淋透了。”
“不好意思。”我有些愧疚地笑笑,“有个学生家长送我回来的。”
“哎哟,那你早说啊。”胡之菲看看李驰,李驰说:“回来就好。”
“李驰估算着时间,穿着雨披骑共享单车到车站给你送伞,等了很久你都没从地铁里出来,他刚到家。你就回来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外面那雨披为什么还滴着水。我更抱歉地看着李驰:“你怎么不打我电话呀。”
胡之菲对我抬了抬下巴:“你不如看看你那手机还能打吗?”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摁了两下屏幕,惊呼:“呀!怎么关机了?”
胡之菲苦笑道:“司葭,我那时候就劝你买个新的,你偏不听,我那二手的漏电很快啊。”
“还能用嘛。”我尴尬地低声说道,心里感觉挺对不起他们的。他们可是为了庆祝我考完试,才一直等我到这么晚的。
就算刚才在车上,我也应该关注一下手机电量,竟然一直没想起来。
我觉得脸上发烫,下意识摸了一下脸,一抬头看到李驰也在挠脸。
“那吃饭吧。”李驰说,“我把菜再去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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