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与公主两家之间,也没有任何冲突摩擦,平素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用担心夹在两边之间会难以做人。
可是自己与崔柏远之间的这个仇怨,陆见决计无法放下。
“只是些许薄礼,陆医监不必推辞。”秦六娘挥了挥手,目光却更见殷切。
“娘子见谅,此事恕陆某无法应允,请娘子将礼物收回。”陆见的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莫不是医监觉得礼薄?且先收下,稍后我当再行置办一份厚礼,送到府上。”秦六娘见陆见不肯收礼,却并未听从陆见的意思。
“绝非此意。”陆见道:“若我还在江湖行医,治愈了令郎,谢礼自然来者不拒。只是如今我任职医监,此事本就是本职,倘若还收谢礼,唯恐手下各位医士上行下效……”陆见不卑不亢,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陆见说得倒是不无道理。令秦六娘也无法反驳。她叹了口气,又挥挥手,令侍女将谢礼收起:“想不到陆医监如此高风亮节,倒显得我将人看扁了。既然如此,对陆医监的救命之恩,奴家当日后再谢。”
“我此来,是听闻牢中囚犯近日多患风疾,正欲了解一番情况,再回去敦促医士们安排诊治。若无其他事,便请六娘自便了。”陆见稍稍有些厌烦了与这些达官贵人之间来回拉扯,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在身,连忙出言说道。
“奴家也冒昧了,就不打扰医监正事。”秦六娘道过万福,在数位侍女的簇拥之下,迈步向牢外行去。
陆见目送秦六娘离去,便立即向牢内奔去。自上次遇刺以来,想必崔柏远尚且还未完全痊愈,秦六娘便将他送入大牢,想必也想通了其中关节。当下的情况,若是强留崔柏远在外,他便时常处于危险之中,倒不如送到大牢里安全。
崔柏远的每日饮食,皆由秦六娘亲自安排人送去,寻医问药,也皆是六娘亲自安排。当真是水泼不进。谁要想在这种情况下动脑筋打崔柏远的主意,只怕是不易。
此处牢城,与城中那间大牢还有所不同。城外牢城中关的都是一些已经判决,在此服刑的囚犯。而城中大牢的囚犯,多是尚未判决,临时羁押之人。
牢城有专人负责,四周土墙之上,是两队约百人的兵士,而大牢内,则是差役、狱卒等共同值守负责。
如无特殊情况,要从这大牢中提人,便须军队、州府两道手续才可放行。缺一不可。堪称是戒备森严。
而要如何从这戒备森严的牢中提人,便是陆见一路上反复思量的问题。
陆见来到监仓之前,值守在一旁的狱卒见状,疑惑地拦住陆见:“医监,何事?”
陆见笑道:“前日听医士说,大牢之中犯人现下多犯风寒,陆某来看看情况,也好日后安排医士前来诊治。”
“可有医署的文书?”
陆见面色一凛:“事急而来,却忘记带上文书,小兄弟可否行个方便……”
“此事小人难以做主,要不,医监去找狱丞,倘若狱丞点头,小人便放医监入内。”
“张狱丞在哪?”
狱卒指了指对面的走廊道:“那里,最靠尽头的一间。”
陆见闻言,便匆忙向狱卒所指的走廊行去。不过几息的功夫,便走到房门前,附耳在门上,却正听得屋里隐隐传来吆喝声。
“大,大……”
陆见猛地踢开门,屋里三个大汉尚未反应过来,陆见已经冲到了桌前。
“好哇,值更之时在此博戏!张狱丞,你真是带得好头!”
张大成看着突如其来的陆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在牢里值更之时赌博,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张大成心里吃不准陆见是不是要闹大,慌忙起身拉住陆见,向外走去。
“陆医监,借一步说话。”
张大成虽然按编制,并非是医署中人。但因为双方常有交集往来,也皆是熟稔。
两人来到外间,张大成打开门,找了一间没人的屋子,拽着陆见走了进去,关上门,刚想回身说几句软话,却不料只觉手心一凉,低头看去,正是陆见将一块颜色翠丽,品相甚好的翡翠拍在自己手中。
“医监,这可使不得……”张大成吓得险些将翡翠掉落在地。此时他面色发白,着实被陆见这两下吓得够呛。
“陆某有事相求,还请张狱丞助我一臂之力。”陆见也懒得拐弯抹角,便附在张大成耳边,说了起来。
片刻后,张大成摇头如拨浪鼓:“不成,不成。陆医监,此事说什么,张某也帮不了你……”
由于平素陆见展现出对底层囚犯的关心、爱护,让张大成对他十分尊敬。但也仅限于尊敬而已。若说要为了陆见出生入死,却也是决计不可能的事。
“张狱丞,陆某绝不让你行险。”陆见拉住张大成,语气诚恳地道:“只需借狱丞行个方便,如若不信,狱丞听我道来,可好?”
张大成闻言,往一旁胡凳上一坐:“那陆医监说,若须行险,医监便休怪我不帮忙,可好?”
“那是自然。”陆见点头:“不过照我所言,若事成,狱丞手中那个小玩意,便是你的了。”
陆见心知,俸禄并不丰厚的张大成,对于财货也必然有一定需求。从他一把年纪了,还尚未娶妻,便可窥得一二。张大成这份微薄的俸禄,既要赡养年迈的父母,又难免常常与狐朋狗友小聚,自然是有些捉襟见肘。
陆见甩手给他的这一小块翡翠,便几乎顶得上他一年的俸禄,若说不心动,定然是假的。
像这等违法犯禁的事,肯不肯做,无非是看收益与风险之间,成不成正比了。
“张狱丞,陆某先问你个问题。”陆见看张大成有所意动,便率先道。
“陆医监请讲”张大成此时也开始好奇陆见的计划是什么,为何那么胸有成竹。
“牢中犯人若是突发急病,当如何处理?”陆见看着张大成,发问道。
“那自然是交由狱中郎中处理了。”张大成奇怪,陆见身为医署的医监,怎可能不知道这么浅显的问题。别的法子行不通啊,让他们这些狱卒,或是牢城外围值守的兵卒给犯人治病,他们也不会啊。
“若是郎中也束手无策,又当如何?”
“那便只能往医署送了。”张大成答道。
“既然如此,此事岂不简单了?”陆见脸上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向张大成。
张大成却还没想通此节,依然是一脸懵逼的状态:“怎地简单?我却想不到?陆医监莫要卖关子了,快讲与我听。”
“稍后,你带我进得牢中去。”陆见顿了顿:“我再暗示那杨胜装病。杨胜一旦病倒,你便立即令狱卒去唤来牢城郎中……”
“原来如此!”听得陆见解释了计划的前半部分,张大成终于是恍然大悟道:“牢城郎中必然解决不了,而后我再带几个狱卒兵士,同医监一同将此人送去医署……”
说到一半,张大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可若到了医署,又当如何?人多眼杂,我也没法将此人从他们眼皮底下放走啊?”
“到时我将杨胜弄到医署屋内,便说是治疗,你且带着狱卒军士,在外间休息便可。其他事,我自有办法。待得杨胜办完事,再回到医署内,我再装作治疗完毕,将他交由你们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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