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您好，我给您泡杯茶。”
　　刚刚进门，司念已经快速扫视了一圈，茶台的位置，和放水壶及杯子的位置她已经摸清，所以走过去倒不显得扭捏，反而很熟悉。
　　整个操作，办公室很安静，两人倒没再说其他的话。
　　司念充其量也就是个小秘书，专门来泡茶的，而杨顶身份在那，自然不会自掉身价。
　　两分钟后，司念泡好了茶，端着走过去放到了杨顶对面的茶几上。
　　从最初的诧异里恢复过来，杨顶眼里已平静如水。

　　“信阳毛尖？”杨顶挑了挑眉，眼神盯在面前绿翠透彻的玻璃茶杯上。
　　一股类似于板栗飘香的味道充盈在空气里。
　　司念朝茶台看了一眼，确定白色茶盒上的字后，朝那边指了指。
　　“上面写的是白马毛尖，味道相似，可能张冠李戴了。”

　　并不否认对方的猜测。
　　“哦？”杨顶质疑一声，端起茶杯时，眼神却落在站在面前还未落下的手指上。
　　比一般人要莹白的皮肤，手指细长指肚却圆润可爱，修剪整洁的指甲白里泛红。
　　在见过太多各种颜色图案花型刻意修饰的美甲后，最原始的美反而更能吸引人的目光。
　　轻轻呷了一口茶，此时杨顶对面前女孩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去分辨茶叶的真伪。
　　“如果有盖碗效果会好一些，我会提醒严总监提前准备的。”司念又说道。
　　杨顶眼神中带着探究的同时，司念也静静地朝他看了过去。
　　不得不说，将近五十岁的年纪，杨顶这个老男人，依然帅气英俊、魅力无限。
　　褪去了年轻人身上的飞扬跋扈，用沉稳睿智也已不足以来形容杨顶这样的人了。
　　突然想起38楼资料室里的讨论。到了这个年纪，容颜未老，财富无数，正是最吸引小姑娘的时候吧。
　　最致命的还是单身！
　　一双偏于细长的黑眸，即使不经意的一瞥也能给人压迫感，仿佛任何人在他面前任何心思和借口都无从躲藏。

　　只是一眼，司念便自然的避开了他的注视，默默地站在一旁。
　　没有再说其他的话，杨顶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们严总监就是这么待客的？恐怕不太合适吧。”
　　沉默的时间够长，足以引来作为客人的杨顶的不满。
　　司念进门已有十分钟，别说顾京昀，连严冬都不见踪影。

　　“抱歉杨总，严总那边上午本来有一个很重要的部门会议，因为您来了，他抓紧去安排一下马上就过来。”司念两手交叠，很是恭敬地低了低头。
　　“你又不是他的秘书，临时让你过来可不是站在这儿一声不吭的看着我吧？”
　　杨顶说着话，换了个姿势，俯身拿起茶几上的烟盒。
　　烟盒是白色的，不同于顾京昀常吸的那种土黄色的烟盒。
　　品牌却是一样的。
　　面前那只手掌，相较于常人有些过于宽阔。
　　司念记得，上大学的时候，班里有几位杨顶的崇拜者专门去人物杂志翻看他的生平。
　　杨顶可以说是白手起家，靠大学时期拉来的赞助，投资倒手赚了第一桶金，从此才算平步青云。
　　深吸了一口气，司念对杨顶当众揭穿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久经商场这么多年，他只要稍加在意，又有谁的心思能逃出他的眼睛。
　　“严总说我是市场部唯一一个学金融专业的，和杨总能说上几句话。不过我认为，在杨总面前谈论专业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上不得台面，所以不敢露丑。”司念说的面不改色。
　　“学金融的，在东城大学？”

　　点燃手里的烟，喷出一股烟雾，杨顶饶有兴趣的问道。
　　“在京都大学金融系。”
　　“哦？京大金融系可是国内顶一流的专业，当年我也是那里毕业的。”杨顶换了个姿势，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并行分开，身体前倾，将手里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敲了敲。
　　“我们系教授王平老师在专业课上没少讲您的案例，像京桥投资，航兵投资还有辉航投资这些案子可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课题。”说起专业，司念眼眸发亮，很有一种小女孩的骄傲。
　　准备送到嘴边的夹烟的手在半空停了一瞬，接着深深吸了一口，喷出烟雾的同时杨顶眼眸上挑，眼周的皮肤交叠出一道深深的印记。

　　在司念脸上停留了几秒后，杨顶像是自然自语，声音很低的说道。
　　“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只是我们好多年不见了，你跟她年轻时候太像了。”杨顶声音闷闷的，朦胧烟雾里脸庞并不太明朗。
　　司念眼睫低垂，轻轻扇动两下，没有接话。
　　空气里陷入了一段静默。
　　烟身尽头已经堆积出一截烟灰，随时像要掉落下来时，杨顶伸手在烟灰缸壁上敲了两下。
　　“对这次跨东大桥的案子怎么看？”
　　问话像是长辈对晚辈的考校。
　　刚刚司念口中的王平，正是杨顶同届同学。
　　按照这个来算，杨顶确实有资格把自己放到一位师者的位置上。
　　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很自然的收起，放到了身后，司念右手下意识揉搓着左手食指，考虑了半分钟，才开口说道。
　　“跨东大桥是国家控股，民间投资，能拿到的好处，表面是有限的，但商机确是无穷的。对实体经营如拓远、乔氏这些大集团有百利无一害。尤其是东城处于迅猛发展的这几年，只要能有优于其他人的特权，便有受益无穷的资源。

　　但对于只搞投资的您来说，可能未必会是最好的选择。”
　　司念说完这句话，发现面前杨顶的眼神朝自己身后飘了过去。
　　顺着杨顶的目光，司念转身，看到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门口的顾京昀。
　　半敞开的玻璃门前，顾京昀一身藏青色高端定制西装，烟灰色衬衣，身形笔挺，眉眼带笑，一手插兜，另一只手自然下垂的手里夹着一根刚点着的香烟。

　　顾京昀的眼神只在自己看过去是，交错了一瞬，便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司念暗暗思忖，不知道他进来多长时间了，自己和杨顶的谈话他听了到多少。
　　司念转身，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退到西侧单人黑皮沙发旁边，再抬头正视顾京昀时，便见他已经迈步走了进来，同时让出的门口，杨思琪笑盈盈的跟了进来。
　　“杨叔好久不见。”语气里有着后辈的谦和。
　　“叔叔，您回来怎么没回家呢，爸爸妈妈见到您肯定高兴坏了。”杨思琪声音里满是甜美。
　　室内因为两个人前后的问话，形成了一唱一和的既视感。
　　把刚刚严肃的气氛带入到另一种家庭聚会的氛围里。
　　很快，顾京昀走过来，在司念站定的单人沙发旁坐了下来。
　　杨思琪也没有客气，坐在了杨顶的身旁。
　　司念突然有了一种做酒店服务生，等着几位客人点餐，却故意被晾到一旁的感觉。
　　杨顶像是没听到身边人的问话，将头转向顾京昀这边。
　　“后生可畏呀，没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国内尤其是我们东城发展的会这样快，这一路走来我都快不认识了，到处都是风向标。”话里带了浓浓的感慨。
　　顾京昀嘴角始终带笑，稳稳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俯身弹了弹烟灰，再回身，手里的香烟便夹在手指间，没有要去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