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小声的跟林染说道：“我哥昨天晚上吃完饭就去睡觉了，现在都还没起来呢。”

　　“你帮着还个礼，只要是赵家的人都行。”林染叮嘱道。
　　“我还了，不管咋说死的是我大娘，哪一次打工回来都给我买不少的好吃的，我妈哭得可伤心了，昨天还给了我哥几个耳光。”
　　“你哥确实欠打。”
　　“他到底咋想的呢？”堂弟真心理解不了。

　　林染没说啥，将纸活摆好，进屋写挽联。
　　赵父一直把着钱，生怕被儿子惦记上。
　　赵天一觉睡到了十点钟，这才起来去东屋，见堂弟跪着，嘲讽道：“你不是说不跪吗？”
　　“我嫌你丢赵家的脸。”
　　“……”赵天。
　　江聪过来了，见都张罗得差不多了，开始主持入殓仪式。
　　林染进屋里跟赵父算账，丧葬费啥的钱也不算太多，他们自然也不会订头炉，又省了一笔钱。
　　入殓仪式一过，大家准备去棚子里等着开席。

　　林染和华子跟着一起吃饭，席面好坏他们也不在乎，唯一欣慰的就是有一碗热乎的酸菜汤！
　　“林哥，这酸菜汤
　　好得劲了！”华子吸溜的喝了一碗，又盛了点泡了一碗红豆饭。
　　“吃你的得了。”

　　林染在三九天都出过买卖，现在还没到真正大冷的时候呢。
　　农村的冬天都烧煤，屋子又全封闭，那些身体不好的人，没有新鲜空气流通，冷热还不均匀，犯病的特别多，因此很多干白事的人都称冬天是旺季。
　　林染见今年冬天如此寒冷，预判肯定又不能太消停。
　　赵天拿着手机过来吃饭，一屁股坐到了林染那一桌，现在的他也不在乎别人咋想，自个儿舒坦就行！
　　灵堂里，堂弟跪在那儿还礼，赵父愧疚的说道：“大侄子，今天委屈你了，你哥这个德行，大爷啥也不说了，等你大娘入土为安后再说。”

　　“没事大爷，你回屋待着吧，天怪冷的。”
　　“唉……”赵父叹了口气。
　　赵天拿起一壶酒，给林染倒了一杯：“咱们老同学喝点？”
　　“我出买卖不喝酒。”
　　“真扫兴！”
　　林染快速的将米饭吃光，然后给敏姐打了一个电话，今天晚上只有两场，分别哭七关和十八包。
　　“想干你们这一行的，得挣老钱了吧？”赵天问。
　　“还行吧，混口饭吃。”
　　“你干这行名声不太好，等兄弟我发达了，带着你混。”
　　林染不搭理他，通过这段时间对他的了解，人家主动套近乎无非就是想明天结账的时候抹点钱。
　　赵天见林染不吱声，嘚瑟的去了灵棚，将堂弟叫了起来，他拿着手机坐在一边守着。
　　董老板那边的纸活也到位了，他已经跟火葬场那边对接成功，不用麻烦林染盖章。
　　万大哥的父亲自然也不是头炉，董老板按排好时间，辞灵由他亲自主持。
　　晚上的哭活，他也有自己的人，是个四十来岁的老爷们，一场给两百，与林染给敏姐的一样价。
　　“董老板，我爸跟我妈并骨，你可别忘记啥。”万大哥叮嘱道。
　　“你放心吧，我也主持过很多的葬礼，绝对不能出乱子。”
　　“那成。”万大哥放心了。

　　晚上哭活结束，林染带着敏姐和华子走了。
　　赵天盯上了账本：“爸，给我看看有多少人过来随份子的。”
　　“你不用看了，就算过来随礼也不是看你，到头来都得我还。”赵父看清了儿子的德行，自然不能让他见着钱长啥样！
　　赵天眉头一皱，脖子一梗：“咋地啊？你有钱不让儿子知道呗？”
　　“滚犊子！”赵父都恨死这个儿子了，好好的老婆就这么没了。
　　赵天咔吧咔吧小眼睛，自讨没趣的走了。
　　灵棚外面放了一个火盆，堂弟和几个亲戚坐在那里守着，至于赵天会不会守灵，他们也不在乎，眼下送大娘入土安才是头等大事。
　　次日一早，林染开着灵车过来，华子在家里留守去坟地。
　　赵天坐在副驾驶，不时的与林染聊天，见林染爱答不理，又提到了赵慧：“你说自打我妈死后，赵慧就再也没过来找我了。”
　　“嗯，你妈替你顶了一命。”林染冷冷的说道。
　　“啥？”赵天慌了。

　　“你爱信不信。”
　　林染昨天晚上梦到了赵天的妈妈，她哭着说儿子不争气，替儿子偿命等等，赵慧表情狰狞地站在一边咯咯直乐，硬是将他给吓醒了。
　　赵天彻底的安静了，他坐在副驾驶，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泪掉了下来。
　　装！
　　灵车里坐着的人没有一个相信他是真哭。

　　火葬场那里没有什么告别仪式，直接送进去火化，董老板那边在十二炉，双方隔得挺远。
　　十二生肖那里，赵家的人也去烧了点纸钱，反正意思意思吧。
　　赵天捧着骨灰盒出来了，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到了坟地。
　　一切顺利的完成，大家回赵家吃饭，然后算账。
　　董老板也到了坟地，将万老爷子的骨灰盒放进了石棺中，正让人准备盖土，却听万大哥问道：“红筷子呢？”
　　“什么红筷子？”董老板不明白。
　　“但凡并骨都会用绑着红布的筷子搭桥，然后敲门后才能把我爸的照片和骨灰放进去，你别跟我说你没准备？”万大哥语气上扬，明显是生气了！
　　董老板脑袋嗡地一声：“这个……”怎么办？我把这个给忘了，以前在市里的殡仪馆工作也没这么多说道啊，农村咋事这么多呢？
　　万大哥薅住了董老板的脖领子：“江聪给我推荐的你，说你什么都懂，到头来你给我扯这个，昨天的豆腐，要不是我们自个想着，你特么的都没提醒我们一句！”
　　“兄弟你听大哥说，这事差一不二就行，没有那么多的说道！”
　　万家别的亲戚不干了，指着董老板：“行，我给江聪打电话！”

　　没一会儿，江聪开着车到了，听闻董老板没准备红筷子，当场直眼了。
　　半晌，江聪回了神：“既然董老板忘了，那咱们再补上，拿两双筷子，我亲自系红布，咱们不管怎么着，也得把万老爷子先入土为安。”
　　“行，准备吧。”万大哥不想在坟地干架，一切等回去再说。
　　江聪帮着董老板把后续处理妥当，然后开着车跟着董老板回了万家。
　　万大哥也不去吃饭，坐在炕上问董老板：“咱们把账算了吧！”
　　“一共是八千七，你给我八千就行，那七百算了。”董老板自知理亏，打算破财免灾。
　　万大哥冷哼一声，拿出了六千：“你把那么重大的事情给我忘了，就给我抹七百？”

　　“那你想咋地？”董老板为了平事，不管万大哥提啥要求都认了。
　　“只有六千。”
　　“也行。”董老板把钱收了，看了江聪一眼，打头往外走。
　　江聪快步的跟上，带着董老板去了他家。
　　董老板坐在热炕头，垂头丧气的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农村说道这么多。”
　　“董哥，你以后要是有不明白的就问问我，我以为你啥都懂呢，好在万家还算好说话，但凡脾气再大一点的，这钱不给你，你也说不出来啥。”江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