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三传读书笔记》
第53节

作者: 清河县西门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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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
  郑伯使卒出豭,行出犬、鸡,以诅射颖考叔者。君子谓郑庄公“失政刑矣。政以治民,刑以正邪。既无德政,又无威刑,是以及邪。邪而诅之,将何益矣!”
  这段记录比较长,大致意思是说,这年秋天七月,隐公会同齐僖公、郑庄公讨伐许国。庚辰这天兵临许国城下(傅,通附,当“附着”讲)。颍考叔取郑庄公的“蝥弧”旗子抢先登上许国的城墙(杜预注,“蝥弧,旗名”),子都自城墙之下用弓箭射颍考叔,颍考叔摔落下来(子都报争车之仇。颠,摔落,其实是射死了掉下来),瑕叔盈(能有名字,则应该是郑国大夫)又拿着“蝥弧”旗子登上许国的城墙,挥舞着大喊“国君已经登上城墙了!”郑国军队士气大振,全部登上城墙。壬午这天,大军进入许国,许庄公逃奔卫国。

  齐僖公让隐公接收许国。隐公说:“您当初说许国没有尽到对王室的职责(共,通供。供职、奉职的意思),所以我才追随您讨伐许国。如今许国已经伏罪,即使您有这命令,我也不敢遵从。”于是把许国给了郑国(隐公不受许,我猜一者伐宋,郑伯已经给了鲁国郜、防两座城池,鲁国不可再纳许,这样贪得无厌会适得其反;二者许更近郑,鲁取之无意义。隐公心底应该也明白郑伯这次不过是做做样子,所以推辞)。郑庄公让许国的大夫百里奉许庄公的弟弟许叔主持许国国政,居住在许国的东部,说:“老天降下这灾祸惩罚许国,是鬼神看不下去许庄公的所作所为,所以假借我手惩罚他(先拉大旗充虎皮,占据道义上的优势)。我连一两个父兄都不能友好相处,又怎敢以此次伐许作为自己的功劳呢。我有个弟弟,我们都不能处的相安无事,以至于使他流亡在外糊口(显然是指共叔段),又何德何能敢长期占据许国?请您侍奉许叔安抚许国的百姓,我将派获(即后面提到的公孙获)来辅佐您(其实是监视)。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老天又依礼不再惩罚许国,许国的国君重新掌握许国的社稷,到那时候,如果我们郑国有求于许国,就像以前我们两国通婚一样(昏媾,杜预注释“妇之父曰昏,重昏曰媾”, 连起来还是表达通婚的意思),还希望你们能屈尊答应我们的请求。不要让别的国家侵占我们这里,来跟我们郑国争这里的土地。我的子孙自己尚且无暇应对当前的危亡困境,哪有精力替许国祭祀先祖(意即掌管许国江山社稷。禋祀[yīn sì],祭祀先祖神灵意),我让您留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许国,也是为了巩固我们郑国的疆界(圉[yǔ],边界意)。”

  于是让公孙获住在许国的西部,对他说:“凡是你所需要的器用财贿,都不要留在许国,我如果死了,你一定要赶紧离开许国(庄公居安思危,确实有远见)。当年我们的先祖在这里建立新的城邑,周王室当时已经衰微,周王室的子孙越来越丧失祖宗的基业。许国,是四岳的后代(大岳,传说尧舜时的四方部落首领,《史记·五帝本纪》有“四岳”。胤,后代的意思),上天已经在厌弃周朝的气运了,我们怎么能和许国相争呢(郑国也是周的子孙。意思是天道已经不在周这一脉了,而将来替代周的很有可能是四岳的后人,也许就是许国这一脉的后人)?”

  君子说:“郑庄公在这件事上是符合礼制的。礼制,是治理国家、稳定社稷、安抚百姓、有利后代的。许国不遵守法度所以去讨伐它,伏罪了就宽恕它,度量自己的德行去处理问题,估量自己的实力去行事,看准时机后行动,不连累后人,可以说是知礼了。”
  郑庄公让一百名士兵拿出一头公猪,二十五人拿出一条狗和一只鸡,来诅咒射死颍考叔的凶手(卒和行都是军事单位,百人为卒,二十五人为行。与行对应的还有一个伍,五人为伍,五伍为行,所以今天还有一个词说“行伍”就是代指军人。豭[jiā],公猪)。君子说:“郑庄公失掉了政和刑。政用来治理百姓,刑用来纠正邪恶。既缺乏清明的政治,又没有威严的刑法,所以才发生邪恶。已经发生了邪恶的事,然后加以诅咒,有什么用呢!”

  伐许之战到此结束。郑庄公在攻占许国之后,立了傀儡政府,又派了公孙获来监视,并且对他需要注意的事项反复叮咛,可见庄公确实是政治高手。至于颍考叔死于冷箭之下,凶手是谁,郑伯即使当时不知道,那么多人总有人看到,所谓的“郑伯使卒出豭,行出犬、鸡,以诅射颖考叔者”,无疑是郑庄公担心下面人对子都不满而演的一出戏,就像后来曹操演的那出割发代首一样,以至于《左传》要借君子之口讥讽郑伯的虚伪了。

  在交代完伐许之事后,《左传》还记载了其他两件事:
  王取邬、刘、蒍、邘之田于郑,而与郑人苏忿生之田:温、原、絺、樊、隰郕、攒茅、向、盟、州、陉、隤、怀。君子是以知桓王之失郑也。恕而行之,德之则也,礼之经也。己弗能有,而以与人,人之不至,不亦宜乎?
  郑、息有违言。息侯伐郑,郑伯与战于竟,息师大败而还。君子是以知息之将亡也。不度德,不量力,不亲亲,不征辞,不察有罪。犯五不韪,而以伐人,其丧师也,不亦宜乎?
  第一件事是周郑易地。王室从郑国取得了邬(在今河南偃师)、刘(在今河南偃师西南)、蒍[wěi]、 邘[yú] 的土地(蒍具体在哪我不确定,百度关于这个字做地名时,只说是楚地,感觉应该不是此处此地;邘,是今天的河南沁阳一带。杜预注解说蒍、邘为“郑之二邑”,则应该相距不远),而把当初分封给苏忿生的温、原、絺、樊[chī]、隰[xí]郕、攒茅、向、盟、州、陉[xíng]、隤[tuí]、怀等几处土地给了郑国。苏忿生,是周武王时期的司寇,封于苏,国于温,周王室拿来与郑交换的土地就是温国的辖区,按百度的说法,其中攒茅、隤[tuí]在今天河南卫辉一带,其余的分布在今沁阳、博爱、济源、孟县、温县、武陟、修武一带。按照杜预的说法,王室拿来跟郑国交换的这一片土地事实上已经不是王室能控制的了,因为当时温国已经背叛了王室。也就是说这次周郑易地,王室拿走的都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就在跟前。给郑国的其实是画了个饼,名义上郑国用四地换来了王室十二地,但实际上郑国还得自己去征讨,王室果然有点不厚道啊—不过这也是有先例的,当初周王封秦国先祖的时候,也是画了一个大饼,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后来秦国真的把这个画的饼给做成了现实,并且加倍讨回来了最后还一统天下了。

  这件事王室做的不地道,带来的后果就是王室彻底失去郑国的支持了。《左传》借君子之口批评说:“按照‘恕’的原则办事,是符合道德的规则,是符合礼制的要求。王室自己都不能实际拥有的土地,拿来跟别人交换,别人此后不再尊重你不再听你的召唤,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恕,即以仁爱的心待人,用自己的心推想别人的心,即我们今天说的换位思考。
  第二件事情是郑伯讨伐息国。息国是当时的诸侯国,姬姓,位于今天河南息县一带。当初两国发生争执(违言,即言语相违和),息侯帅军队攻打郑国,郑伯帅军队与其相战于两国边境(竟,即境),结果息国大败而归。君子因此知道息国也将要灭亡了啊。不揣度自身的德行,不考量自身的实力,不亲近该亲近的人(息国和郑国都是姬姓),不考证别人说的话的真假(郑、息之战起因是有违言),不明察是非,这是犯了“五不韪”的错误啊,在这种情况下还去攻打别人,失败难道不是注定的吗?

  综合看最近一两年的情况,郑庄公南征北战,战果累累,此时真的应该说是志得意满啊。
  只是可惜,鲁隐公的命运,迎来了重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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