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公出生的时候吓坏了自己的母亲,导致武姜从一开始就厌恶他,还给他起名就叫“寤生”——想想孩子也挺可怜,他没有任何的过错,幼时想来也很期待来自母亲的疼爱,但母亲却没有给他爱,给他的只是憎恶,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弟弟段。这样的幼年生活环境,应该是给庄公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后来他对段能下死手,估计和幼年的这种经历也有关系。
与庄公出生情景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他弟弟段,很顺利的就生下来了。所以武姜也特别疼爱这个小儿子。以至于不顾“立嫡以长不以贤”的原则,多次去跟自己老公郑武公说情,想让武公改立这个小儿子段为继承人。但是武公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很明智,拒绝了武姜的无理要求。于是武公去世后,寤生顺利的继承了国君之位,是为郑庄公。按史书的记载,武公十四年武姜生的寤生,十七年生的段,这个时候郑庄公也不过十四岁左右,段也就十一岁左右。可以说两个都还是小孩子。
庄公刚即位,就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这句话虽然没有主语,但是联系上下文我们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是武姜为段向庄公提出请求,要求封段于制这个地方。制,在今天河南荥阳西北的汜水镇。这个地方地势险要,南边是丘陵,北边是广武山,中部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峡谷。三国时期这个地方发生了一场著名的战役,后来民间演绎成“三英战吕布”——是的,这里就是后来的虎牢关。
制邑的地理位置对郑国而言非常重要,武姜的要求显然有着深层的考虑。面对这一无礼要求,年少的庄公表现出惊人的冷静和有主见。他说:“制,这个地方是险要之地,当年虢国的国君战死于此。换个别的地方我都可以封给段。”——言下之意当然是坚决不能封段于制了。
于是武姜退而求其次,要求把段封在京。京,离制不远,在今天河南荥阳的东南——刚好与制成对角线。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制、京等几个城邑的关系。前面说了,郑国始封于桓公,当时的封地在郑,所以叫郑国。后来桓公见周王室衰微预感祸患将至,就根据手下一个大臣太史伯的建议,用礼物贿赂当时东虢国和郐国的国君,这两国君贪图小利,各自同意给桓公五座城,于是桓公在请得幽王同意后,就和国人往东迁徙到了东虢国和郐国之间,并把家属和重臣安置在了京——也就是后来段的封地。京,在这个时间段内,属于事实上郑国的都城。
犬戎之乱时,桓公与幽王一起遇害,其子郑武公即位。武公二年,郑国灭了郐国,占领了郐国的都城制邑。武公四年,郑国又灭了东虢国,并把郑国的都城迁到了制邑。并在后面陆续攻占了周边的鄢(就是段后来被“克”的地方)、蔽、补、丹、依、弢、历、莘等八邑——我猜武公后来之所以谥号是“武”,可能就是因为他这一系列的开疆拓土的赫赫武功所致。
武公的扩张引起了平王的猜忌,为了消除平王的疑虑,武公修建了另一座城起名为新郑,并在周平王六年迁都于此——这个地方就是今天郑州的前身。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庄公即位的时候,郑国的国都是新郑,但制邑和京都曾经是郑国之前的国都,所以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军事地位而言,制邑和京,都是仅次于国都新郑的城邑。武姜为段提出的两次封地,都隐隐有要与庄公分庭抗礼之意。庄公在拒绝了封段于制的请求之后,面对武姜再次为段请封于京的要求,因为有之前的那句“佗邑唯命”的承诺,只好答应封段于京。于是段就封于京,人称他为“京城太叔”——《左传》这段记录里的“大”通“太”,我们今天很熟悉的一个称谓“太子”,实际上在很多过去的书里写作“太子”就是这个缘故,吕思勉先生的《魏晋南北朝史》里就一直是这样。
郑庄公手下有一个大臣,叫祭仲,祭,读作zhai,四声。按照史书的记载,祭仲名足,字仲。这个人是郑国著名的政治家,非常善于谋断。针对段就封于京,祭仲发表了一番议论,他说:“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叁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雉,是古代计算城墙面积的单位,城墙长三丈高一丈为一稚。祭仲认为一座城邑如果大于百雉,就有可能对政权的稳定造成隐患。所以先王定下来的规矩是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五分之一,小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九分之一。但是段就封的京,大小超过当时郑国的国都,不符合礼制,这会给庄公的造成不利影响——言下之意就是老百姓会怎么看待呢?会不会觉得段和庄公,二人到底谁是国君啊?
庄公对此给祭仲的解释说:“姜氏欲之,焉辟害?”——意思就是说,我妈要这样做,我有什么办法?
祭仲的回答是:“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祭仲认为武姜这个人贪得无厌啊,作为国君的庄公应该早早谋划,不能放任下去,放任下去就像放任蔓草滋生一样。蔓草都得早点铲除,何况国君那个受宠的弟弟——祭仲的看法很明显,这个段不早点除去,对庄公而言迟早是个祸患。
庄公对此说出了一句流传千古的名言:“多行不义必自毙,祭仲你且耐心等着看吧!”——可见年少的庄公比祭仲还要沉得住气看得远。
段没有因为庄公的忍耐而满足,很快就得寸进尺,命郑国西边和北边的城邑要同时听命于自己——对这些城邑而言,就出现了事实上的两个君主,一个是法理上的国君郑庄公,一个是非法的君上段。
这时候另一个人看不下去了,按《左传》记载,这个人是公子吕。按照当时的惯例,诸侯的儿子称为公子。这个公子吕,就是武公的弟弟,庄公的叔叔,按史书记载他名叫吕,字子封,所以这里称为公子吕。针对段的所作所为,公子吕对庄公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君主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要是准备把国君之位让给段,那就让我以臣子之礼去侍奉段。如果不是这样想的,那请您除掉段,免得老百姓生出二心。”——我读史书,经常感觉政治人物都真的是心狠手辣啊,即使是亲人,说要除去就能下手。段也是公子吕的侄子啊,是庄公的亲弟弟,公子吕都能建议庄公将段除去——我这种妇人之仁的人,注定玩不来政治。
对此,庄公丨安丨慰自己的叔叔说:“别担心。段会自取灭亡的。”——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印证了庄公的判断。
段一再试探,发现庄公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于是又更猖狂,直接把之前的“贰于己”的两邑收为己邑——这就是赤裸裸的挑战庄公的地位,之前好歹这些城邑面子上还尊奉庄公为君主,这下好了,直接不归庄公管了,唯一的上级就是段。这个时候段的势力已经扩展到了廪延,也就是今天河南延津县北部一带。从地图上看,此时段的势力在郑国国都以北形成了一个东西走向很长的势力带,差不多郑国的半壁江山已经事实上归属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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