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喜鹊从一处树梢飞到另一处枝头,熹微的晨光将这一幕印在房内的墙面上,照亮墙面上的红双喜。
卯时起是李惊鸿常年养成的习惯,正因为自律,多年来她没有缺席过一次早朝,次次都是准时坐到金殿上。重生之后就算换了一副新的躯壳这个习惯也从未改变。
好巧不巧,她刚一起身,榻上的崔祯也在同一时间起来。
李惊鸿是如此,崔祯也是如此,他早年在翰林院当值的时候就要卯时起来上职,后来到了督察院做御史更是要日日早朝,就算流放北地三年了,这个习惯依然在。
两人看见对方起身都是一愣,随后还是李惊鸿先开了口“你这是起夜啊?”
崔祯闻言身形顿了顿,刚想说自己要去纸坊做活了,又想起来这位大小姐曾经承诺过与她成亲之后便不用再去做活了,才淡淡回道“没有。”
复又补充了一句,“出门走走。”
李惊鸿才不愿管他干嘛,于是淡淡应了一声便从箱子里找出一件常服穿上,坐到梳妆镜前自己给自己盘头。
周氏在她成亲之前给她挑好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但她毕竟不是真的李大小姐,她有自己的事要做,身边的人越多只会越麻烦,故而她以不愿人打扰她和崔祯新婚为由拒绝了周氏。
妆奁之中都是新打的首饰,她拿起一个金凤东珠步摇插在浓密的乌发上,葱白的手指轻轻一拨,珠串便在镜中反起晨光来。
李惊鸿刚要起身却在镜中看见正站在门口回望她的崔祯,淡淡勾唇一笑,那身影倏地退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绾好发就听见房门口一声“姑爷”传来,是李北的声音。
李惊鸿立即起身往房门口走去,推开一扇门便看见院中垂首而立的李北以及崔祯走出院门的一个背影。
她收回视线才将目光投向李北,“李管事,有什么事吗,是父亲叫你来的?”
李北连忙上前见礼,“老爷和夫人一直惦记着小姐您呢,怕您没人伺候,又怕私自给您挑了不合您的心意,此番是夫人吩咐我来带小姐去选侍从的。”
“叫我去选?”李惊鸿问道。
“正是呢,您这院子里缺个伺候的,先前老爷已经筛选了一批人了,请大小姐随我去一趟人事房吧。”李北笑道。
既然是原身父母的意思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心意,
只好点点头随他去了人事房。
到了人事房之后就见两排模样端正、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低眉顺目的站在房中。
还未等李惊鸿有所反应,就见李北已经自顾自的为她介绍起来——
“小姐您看,这位叫李玉,是咱们李家的家生子,他父亲是给老爷做账房的,从小便熟读诗书,今年方才一十五岁。”
接着,李北又走到另一位年轻男子跟前笑道“小姐,还有这一位,他叫宋明,是庄子上役工的儿子,从前也是官宦家的公子呢,后来跟着庄子上的李妈妈学推拿,现在按摩可有一手呢”
“还有这位”
看李北还要介绍,李惊鸿连忙叫停,“唉等等李管事。”
李北不解,“怎么,小姐都不喜欢?”
李惊鸿从进来就感觉有些异样,后来经李北那么一介绍是越听越不对劲。
这些人确定都是她爹给她挑的侍从,而不是那个?怎么有种当年那些老臣给她父皇选妃的既视感啊
“这李管事,这些人一看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放到我院子里也无甚用处,我看还是”李惊鸿想说我看还是算了吧。
可李北却“唉”了一声,笑道“大小姐啊,我看那崔姑爷是个不解风情的,当初又是咱们逼他成的亲,恐他会惹小姐不快,倒不如小姐养几个温柔贴心的解解闷。”
李惊鸿一口气噎的没上来,这个爹怎么还干给自己闺女拉皮条的事呢。这可不行啊,她自己当皇帝是时候都没有这待遇。
“李管事,真的不用了,实话说吧这些人我没有一个看的顺眼的,真要找小的,怎么也得长得比崔祯好看些的吧”
李北一听这话又看看那两排样貌只能算是端正的年轻男子们,觉得大小姐说得有道理。
不过那崔姑爷的长相也算是百里挑一了,生得那样风姿灼人,他上哪儿给大小姐找一个更好的来啊?
得知这些人李惊鸿都看不上眼,李北也就没了介绍的心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唉,都是我眼光不好,倒是让大小姐见笑了。”
李惊鸿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随即问李北“对了,李管事,我想问问那些刚被流放来的女帝旧臣他们都被安排在什么地方服役了?”
李北哟了一声,低声问道“小姐怎么问起那些人来了?”
“随口一问罢了,怎么,不方便说?”
“嗐,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他们从前都是京中没吃过苦的贵人,为了先磨磨他们的性子,我给他们都安排到矿山去了。”李北道。
矿山?她刚重生到这个身体上的时候曾听周氏说过,庄子上数矿山和矿洞的活最是累人,普通的役工都不愿意在那里干活,一有机会就求着要调离,王御医也是如此。
她眸中微动,对李北道“我想去矿山看看,不知像我这样的闲杂人等可否入内?”
“哎呀小姐您这是什么话,这庄子是李家在管的,您是李家大小姐,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虽然不知道大小姐要去干什么,李北还是提醒了一句,“小姐最好还是离那些人远些,女帝可是上面的忌讳,过多接触恐惹祸上身。”
李惊鸿闻言额角抽了抽,知他是好意,是以谢道“我晓得了,多谢李管事。”
酷暑炎炎,矿山上流动的空气仿佛都带着火星子,丝丝缕缕的燎着工人们裸露在外的皮肤。汗液滴答滴答的没入泥土之中,随着干热的风蒸腾而去。
“放饭了——”工头一声喝,众役工都纷纷放下自己手里的活,一边用衣裳擦着汗一边从四面八方赶来。
看着他们整齐有序甚至还互相谦让的模样工头只觉得好笑,还是来得时间太短了,若是在别的地方,只要大锅一出现都不用喊便有人挤破头抢着来吃饭,哪里还要什么面子和礼数啊
“林掌印,您先您先”一个中年男人笑着的对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道,在工头眼里确实是谦让有礼,在众位以前共事的同僚眼中那就十分阴阳怪气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以为在京城呢?都被流放了还不忘阴阳别人。
小林子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端起碗就去别处吃了,剩下几人窃窃私语
“我说江大人,您跟一个小阉人较什么劲儿呢,现在可不必从前了。”
那姓江的中年男子轻嗤一声,“老子以前看不惯他拿他没辙,现在还不兴让老子过过嘴瘾了?”
小林子一个人走到河边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下,一言不发的吃了起来。可他吃到一半就顿觉味同嚼蜡,索性将碗撂在一边,向后一靠躺在了石头上。
石头硌得很,但他并不在意,迷蒙的双目只随着空中的雁群飞来飞去,不多时他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他又做梦了,又梦见了瑞王逼宫那日,他在禁宫中找了她好久却终于在帝王棺椁中找到了她,他痛哭更是扬言要杀了李元朝,可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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