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中的和谐离不开大家平时的互相认知。
马宇珍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大孩子不过十来岁,出口部最难熬的岁月就是两次开盘之间的时间,大家都无所事事的自己找活干。口岸来的货不多,作价组的工作按部就班,每逢此时就能看到马宇珍拿着家里的照片凝神而望,时而靥笑春桃、时而蛾眉欲颦、时而满含热泪,待我们进来,她欲言又止,想儿女心里苦,心想着不满十岁的孩子每天就应该等着妈妈下班后,扑进妈妈的怀中,十来岁的大孩子就想趁夜晚向妈妈吐露心声。可现在只能无所事事对着铁柜,满腹心事对谁言?
楼下的谢美兰与马宇珍同病相怜。
刘彤兰已经25岁还没有男朋友,在当时已进入到老姑娘的行列。
唯独无烦无恼的就是林语梅,她比我大一岁,初中毕业就工作,已经4年多了,由于命运的捉弄,她信命、讲易经、信风水、爱卜卦。她是一个上海穷苦人家的女儿,好多经历和我们家相仿佛,她父亲以前在上海十六铺做搬运工,扛大个养活着一家人,我父亲蹬三轮车供我们兄弟五人吃喝上学;她上学时除了老师教的不会,其他没有不懂的,我则是好几门功课不及格,整天捡柏树籽、掰墙头玻璃当废品卖;她为了护着妹妹不怕和男孩子打架,而我则是胡同里的“牛哥”;我们俩从来没想过上高中,都只求赶快工作,一个是想着抚育妹妹长大,一个是一心只想赶紧帮衬爸妈;我俩唯一不一样的是我的父母健在,我还能幸福得接受父母的疼爱,而她却父母双亡,欲尽孝而双亲不在。尤其是她说得那句“当我毕业后参加工作挣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时,我爸没能见到自己孩子的回头钱,他走了。”我听着不免心酸。
平日我们在一起工作时,由于有着共同的工作理念,所以干起活来心情特别舒畅!两个开盘之间的时间里,也不是全都无所事事,春交会开幕前,由于出口部的工作有所微调,将广西合浦养殖的珍珠直接由广州出口部负责出口,不再经过广东口岸收购后出口。关于合浦珍珠,我们这一行人早就知道她美丽的传说,她有着两千多年的采珠历史,是南海对我中华民族的恩赐,现在广西工艺品分公司派人到此直接出口,让我们这些人也能开开眼。上海女将未到之时,都是由高师傅和上海老顾给合浦珍珠分类、定价。广西来的珍珠的进货均标明为养珠,而经过高师傅和老顾的挑选后总能找出一些珍珠来。要知道珍珠和养珠的价格相差不是几倍或十几倍,而是几十倍呢!直径在15mm的珍珠和养珠价格可以相差到几百倍。有一天我们正在三楼无聊闲侃时,陈立华跑上楼来对大家说:“姚主任让大家到楼下去看珍珠!”原来出口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有特别好的货但存在争议的时候,大家都要去看并发表自己的意见。现在看来在珍珠方面有事啦!大家呼啦一下子全来到了二楼,作价组那个小空间里挤满了人。原来是小冯(广西的代表)带来了新货,打开口袋,像往常一样先让高师傅看,等高师傅看到一半时,谢美兰把高师傅认定是养珠的部份中挑出了不少她认为的珍珠。她看珠子的速度之快、结论之肯定,领高师傅瞠目结舌。养珠使用罗甸做核,珍珠皮有薄有厚,珍珠是无核的,谢美兰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有核没核。关于到底是珍珠还是养珠,出现了分歧,如果把珍珠当养珠卖给客人,那损失就大了,还让客人笑话,可要是把养珠当珍珠卖给客人,就有卖假货的嫌疑,损坏出口部的名誉。但高师傅和谢美兰都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这就使作价这项工作无法进行。于是姚主任把我们都招呼过来,在口岸时,我们这些人对于珠宝钻翠都碰过,只不过专攻的业务不同,在北京时挑珠子也不过就是挑挑破损的、假皮的,但现在眼前这些这么大的珠子可真不多见,开眼了。大家轮流看着,有向灯的、有像火的、众说纷纭,像我和小林属于小字辈,只能装模做样地看看,真心看不出个所以然。此时谢美兰发出了最后的挑战“咱们砸开一个看看?”“啊”大家不约而同发出了疑问。高师傅眉头微皱,如果是珍珠,那可损失严重,如果是养珠,那还得是我们高师傅厉害,眼毒!姚主任提到:“先听听小冯的意见吧,毕竟货是他们广西的。”小冯马上说道:“砸吧!广西交学费,大家长本事!”于是姚主任决定砸!这可给我找活了,我赶紧找到了20KG的秤的最大的秤砣当锤子,把珠子放在一个饭勺里,大家紧张地屏住呼吸。啪!珠子裂了,无核;又砸一下,粉碎了,还无核。这无疑是珍珠了。高师傅略有窘相,谢美兰则说:“咱们再都看看吧!”高师傅说道:“以后咱们让小谢看头眼,另外把那些已经入库的珠子都拿出来让小谢再看一遍。”果然又从中挑出了不少的珍珠。
通过这件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外贸行业里,拥有过硬的业务能力就拥有了发言权,不断精进自己的业务能力,将是我毕生的追求!
新同志来出口部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交易会也参加过了,开盘也经历过了,逛商店、吃小吃、游珠江、进沙面、参观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中山纪念堂、毛主席农民运动讲习所等。该玩的地方都玩了,该参观的地方也都去过了,慢慢的就剩下无所事事的在出口部里熬着。外面骄阳似火,酷暑难当,库房内的空气潮湿闷热,混杂着霉气味、臭胳肢窝味、还有白玉兰的香味,那叫一个让人难受,更加难受的是现在库房里有女同志了,所以我们每天都得穿戴整齐地上班,不像过去都是男同志,可以光着膀子干活,中午吃饭时就不用再换衣服,但现在不行,干一上午活,衣服早就被汗浸的馊臭难闻,只能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赶紧把衣服洗了,下午上班再换一身干净的。
大家平时在一起就算再爱说、再能聊天,也都有累的时候,更何况天天都在一起,有时连吃饭都是端回来凑在一起吃,早就没得聊了。慢慢的,就有人开始自寻烦恼了,马宇珍开始叨唠孩子怎样怎样;小林说她妹妹一人在家,哥哥嫂子照顾的如何不周到;没有新货来,谢美兰的双眼都失去了神采,找到姚主任,对他说:“现在没有活,我们是不是可以回趟上海?”刘彤兰立刻附和道:“我们自己出路费都可以!”她是个快26岁的老姑娘了,想搞对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姚主任跟大家说道:“每年春交会过后,开盘的次数都会少一些,因为客人买的货也需要消化一阵子,再说天气这么热,谁都懒得出门,大家趁此时期可以练练基本功。”练基本功?这话也就对我和小林说还客观点,像王泉生、马宇珍他们都精的像猴一般、谢美兰要是再练基本功不就成妖精了吗!几位上海同志想回家的情绪影响到了其他口岸的同志,高师傅已经四十来岁,家中的小孩正在上小学,钱挣的又不多,蜗居在一间小平房里,孩子们虽然有母亲的爱,但也不能缺少父亲的陪伴;王云端已经25岁了,还没有个对象;章玉葱和我们翠钻组的李宝莲正在处对象,但还没有结婚,就在这里这么耗着;福建的小陈反应更为强烈:“福建就这么点货,等开盘时通知我们一下,我们扛着两个箱子来就是了。”广西的小冯也说:“平时开盘的时候,我的珠子都不拿出来,只有等到交易会时给阿拉伯客人看,但也得一年到头呆在这等着,实在没必要。”由于楼上楼下都没什么事可以做,所以关于这种回家的讨论成为了上班的主题,天天叨唠时时闹,姚主任终于发话:“你们天天这么吵吵,我也没有办法,我都在这呆多少年了,天天吃这几样菜,吃着这糙米饭,我也想我家里的小毛头,我也想吃家里烧的菜。这样吧,我们给总公司打报告,核心内容就是:“时代变了,出口部没有必要让各口岸公司人员常驻。”其实我心里也很明白,出差补助减少三分之一,现在每个月只能拿到8元多一点,上海新来的同志没有赶上之前出差补助的待遇。出差补助的消减对于我们这些常驻人员还是有不小的影响。报告写好了,“中国工艺品进出口总公司广州翠钻出口部”的大红印盖好了,邮寄给总公司工艺品处。这份报告属于是下级单位给上级单位的报告,但又不是一个下级单位,而是五个口岸公司联合打的报告,这报告应该怎么写也怪难为姚主任的。报告寄出后,总公司工艺品处迅速派来一位身份很重要的老同志--于思和来到了广州,下榻位于沙面的胜利宾馆。于思和来到广州的第二天就到出口部三楼的谈判间跟大家一起开座谈会。老于首先代表总公司领导对我们在当前的社会形势下仍坚持工作在广州市的第一线表示慰问和感谢,并表示总公司非常重视我们的报告,但事关体制的变化,所以到广州来,要听听每一个人的意见后再做决定。大家都请姚主任先发言,姚主任说:“报告都是我写的,领导主要是来听听每个人的意见,注意听,是每个人的意见!”哎,看来我也得发言,可我说什么呀!我小声问小林:“你预备说什么呀?”小林说:“哎呀!这里挺好的呀,省的在上海老得拼包。”我又说:“可他们都不想常驻呀!”“先听听看他们都怎么说吧。”我俩在这边小声嘀咕着,另一边在高声阔论着,首先说不开盘时的闲工夫没必要常驻在广州,后又说集中作价不适应当前形势,应客观尊重各口岸的能力和业务水平,但高档商品可采用集中作价,然后又开始讨论出口部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出口任务都算在各公司,货也是各公司来的人负责的,更有甚者说道:“珠宝钻翠完全可以跟各公司一样参加交易会,两个交易会之间开几个小型洽谈会,到时候各口岸来人就是了。”大家越说越热闹,而广东的同志则听听发言,看看报纸,老于问颜招和杨带玉的意见,他们的回答很简单:“怎么都行,服从分配。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