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觉醒来,我爸已经下班回来了,兄弟们也是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地上的香蕉皮都多了一些。天黑了,我妈招呼大家“吃饭啦!”大家赶紧把炕桌放在地上,马扎、小板凳围在炕桌四周,首先摆上桌的是臭豆腐汤爆腌葱丝还点了些香油,这香臭香臭的味道,估计只有我们家才有,一钢种盆的大油炖酸菜外带点粉丝的汤菜端上来摆在炕桌中央,大家各自拿着碗到笼屉里去擓饭,我妈已经给我爸的饭盛好,没有什么闲言碎语,父母双亲、兄弟五人,七口之家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晚饭。晚饭后,我爸一挥手,将兄弟们都散去,该和我谈话了。跟我妈问的第一句话一模一样:“怎么又回来了?”我又原封不变的跟我爸说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在回答我爸的问题前,从我的小旅行包里拿出来各一斤多一点的柠檬夹心和柑粉夹心水果糖。我爸听了我的诉说,笑了笑:“想妈了,想家了,想的挠心呀!我年轻时到张家口去工作,什么都挺好的,可一想到你奶奶就不能自已,谁说什么都没用,必须得回北京,可回到北京后叫声妈,挨几句骂就又回张家口了。你过几天也得回广州吧?”“我还得报名参军呢!”“你还当真要报名呀?”我爸的表情凝重起来,说道:“那些孩子报名参军是因为没有出路,当兵后每月有6元钱的津贴还管吃管住。可你不同,你今年5月份以后,每个月就可以拿到33元了,以后就是37.5元。可你要是去当兵,三年的时间爸都指望不上你了。这两年血站都关了,我和你妈也不能按时到血站去排队献血,你可知献200cc的血就可以得到36元的补助,400cc可就是56元呢。现在只能拿着献血证到几个熟的医院去撞运气,看人家有没有手术需要用血,有时等医院手术完成了也不需要用血,医院顶多给一碗糖水冲鸡蛋。唉!日子难呀!所以需要你这每个月的固定收入!”话说到此,不能再继续了。第二天来到公司,所有人见到我都问了和我妈一样的问题。我回答说是为了报名参军。找到了马主任,一见面,马主任就笑着说:“你可真能闹腾呀!你把出口部都军管啦!报名参军的时间已过。”“那您怎么没通知我呢?”马主任又说道:“我怎么能通知你呢!你是出口部的人,你管着上海口岸的货,干着上海公司的活,这是出口部统一分配的工作。再说了,比如报名参军的小焦,他是公司的通信员,都21岁了还在干交换,你刚18岁就已经在业务岗位了,望眼前途、珍重现在呀!”主任和我爸这些大人说的话是多么的一致,多么的务实,谈一番话让大家都知道我是为参军报名回来的就得了。
刘连峻的假期已到期,由于我回来算是出差,所以买了卧铺票,刘连峻是探亲,只能购买硬座票,于是他就搭伙到我这卧铺车厢了。由于出差已是家常便饭,所以家里人也不再送站,到了北京站的候车大厅,我还遇到了一位初中同学—段汉声。他的爸爸是位将军,他算是高干子弟,在学校时是好学生,1965年考上高中,如今也该高中毕业了,他和我不是一路人,他穿着将校呢的大衣,脚踩大马靴,跟一帮穿着军绿衣服的男男女女在谈笑风生,我俩一见面互相凝视一下,毕竟三年没见过面,我看他春风得意,他见我依旧是穷酸一个,他到火车站送别至亲好友,我到火车站奔赴广州工作。他问我:“你干嘛来了?送人吗?”我回答:“出差去广州,参加交易会。”“就你,也去参加交易会?”在他们这些军干的孩子们的眼中,能参加交易会的人可是了不起的人,在广州就连他们的父母想搞一张参观交易会展馆的票都不容易,可现在眼前这个初二好几门功课不及格的人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他去参加交易会,真是有些恬不知耻。话不投机半句多,可冤家路又窄,他送的这些军队干部的孩子正好在我坐的车厢,列车的小喇叭在站台上响起,督促送人的人们该下车了,段汉声路过我身边时扒拉我一下说道:“该下车了!”我笑答:“我去广州参加交易会!”他无语了,下车到了站台后,透过窗子还紧盯了我两眼。
我又回到了出口部,解放军同志在上海同事到岗后就撤离了。上海的同事可是来了个大换班,除了姚主任和小丁外(因为小丁的媳妇是广州人,还有一个小孩),一个老同事都没来,换来了2名男同志和4名女同志。回到出口部,上到二楼,正在和其他人打招呼,就听见洗手间那边叽叽喳喳的上海话吵个不停,怎么这还出了女同志的声音?姚主任告诉我,从上海来了4位女同志常驻,我赶忙问道:“那林继坪林师傅呢?”“他不来了,换成了马宇珍,也是四十来岁的老同志,接替小林的工作,也是保管员。”姚主任还没介绍完,就从洗手间那边过来了两位刚冲完凉的女同志,一手端着脸盆,一手拿梳子拢头发,他们的头发都不长,留着上海时兴的运动头发型。姚主任随手一指,“这两位就是你今后的新搭档,前面这位叫马宇珍,我刚才介绍过了,后面这位叫林语梅。”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倒先对我说:“你就是北京的小李吧?把整个出口部都弄得军管啦!真叫人佩服!”我一听她说话,就知道是个爽快人。他俩转过身把脸盆放在二楼洗手间外的桌子上,对我伸出右手,大方地自我介绍:“我叫林语梅,上海公司派来常驻的,你就叫我小林吧。”我一看这位大姐,身材不高也不算胖,脸上的皮肤很细粉,双眼炯炯有神,一笑还有两个酒窝,一看就是那种除了念书不行,其他没有不行的主,跟她打交道准舒服,可以斗心眼儿呀!姚主任还要把我带到作价间那继续介绍其他同志,我赶忙说道:“您让我上楼歇歇脚,冲个凉,喘口气,明天再正式报到吧!”姚主任笑道:“也好,那你先上楼吧。”
我在宿舍收拾片刻后到楼下拿着全国通用粮票到食堂换了食堂的粮票和钱票,正式开启了常驻模式。年初时我们吃饭就从广东工艺品公司食堂转到距离我们只隔几个门的广东粮油食品公司食堂就餐,连街楼都不用出,不怕日晒雨淋,我们经常把饭端回出口部来吃,再也不用跑两条街去吃个饭。北京的其他同志由于车票的原因还需要陆续到达,出口部马上就要恢复生机了,不一样的是姚主任他们把阁楼让出来给女同志们住了。
第二天上班后,姚主任让我先到库房,正式认识一下从上海来的新的保管员和外销员,一见面他们三个人就说了半天我一句也听不懂的上海话,我在一旁观察到那位叫马宇珍的保管员,此时已穿戴整齐,笑容可掬,身上透着一丝干练和精明,而另一位昨天自我介绍过的林语梅,也是一身上班的装束,还穿了一双布鞋,跟昨天相比,透着一些孩子气。姚主任刚要再正式介绍一下的时候,我说:“姚主任,不用麻烦了,昨天不是都已经认识了吗!”他们二位也赶忙说道:“侬在上海时已把小李吹到天上了,什么聪明、能干、懂事,我们向他学习就是了!”这些话她们是用普通话说的,我听懂了,连忙摆手推辞:“不敢当!不敢当!我还得跟你们上海口岸一起工作呢!”姚主任忙说:“以前的分工不变,不但你不变,小丁负责所有口岸的珍珠、宝石、钻石也不变,天津老谭管全出口部报运不变,广州的杨带玉管全出口部的业务不变,福建的老黄也不来了,换成了叫陈立华的女同志,准备和小胡一起推销广东和福建的货。”我说:“您别说了,这都是您负责的事,我们干我们的活就是了。”“那你还是跟我到二楼,正式认识一下我们上海来的新同事,怎么说你现在也算是我们上海的老人啦!”姚主任和我来到二楼的业务室,姚主任指着一位老头介绍道:“这是俞会计,一个顶俩,哎,陆会计和高会计都不来了;转到作价组看到以前王云端的座位上坐了一位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的女同志,也是留着运动头的发型,个子不算高,姚主任介绍道:”这位叫刘彤兰,接替张志龙的。”我一看这阵仗,明白了,新来的看二价,王云端高升了看三价并最后定价,我为王云端高兴。姚主任继续介绍这边还有位女同志叫谢美兰,听说看珍珠比较行,我一看她岁数和马宇珍差不多,不显张扬但心中有数,属于有实力的那种人。谢美兰对我说道:“你就是小李吧?从北京来的上海人?”我赶忙说道:“我是北京人!”他笑道:“一样的,一样的,我们都把你当成上海人了。”她说完话后姚主任随手指了一个高个子的男同志,细眉小眼,英气逼人,但却烟不离手。姚主任说道:“他是王泉生,搞钻石的,等你们高师傅回来后,一起在这边看钻石、珍珠、宝石。”这下可热闹了,原来的作价组是清一色的男同志,现在是四女二男,原来五男一女的保管组也变成了四男四女,这上海人还真能出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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