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蓉问：“江悦也在一中吗？”
　　“没有！”于春夏说，“她好像在二中！”
　　“那也不错！”
　　“但是我今天来学校报道的时候，看见她在一家羊杂汤饭店当服务员！”
　　“该不会是像我一样，勤工俭学吧？”

　　“军训都开始了，还勤工俭学啊？”于春夏说，“她看见我的时候，没有跟我打招呼，好像有些躲着我，她故意蹲下身子，藏在桌子后面……”
　　“啊？”陈小蓉道，“当初，她不是说，她爹妈会供她读书吗？说她考上了就供她读，怎么辍学了？”
　　“她可能觉得没面子吧！”于春夏说。
　　“那她也没去学校报道啊？过了时间可就不能入校了！”陈小蓉有些焦急地道，“她在哪个羊肉汤店当服务员，我去找她！”
　　“我们现在军训呢，哪能随便出校门！”于春夏说，“等军训完吧，我带你去！”
　　“好！”
　　军训后，每个人都黑了好几个度。
　　于春夏带着陈小蓉，去了江悦所在的那家羊肉汤馆。
　　江悦一脸木然地走过来，机械地问道：“您好，你们要吃什么？”
　　她目光茫然，人也瘦了一圈，整个人显得比较疲惫。
　　直到走到跟前，她才看清楚，是昔日同窗。
　　陈小蓉道：“你不是考上二中了吗？怎么没去学校报道啊？”
　　“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江悦冷着一张脸，说，“看我现在有多落魄，没有书读，在这里做服务员，被人吆来喝去，很有意思是不是？！”

　　她们也理解，江悦现在比较敏感。
　　“江悦，我们没有那个意思！”陈小蓉说，“我跟你一样，我爸妈也不支持我读书，军训之前，我也在打工，也是在饭馆洗碗，馄饨摊打杂！我们努力生活，这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那你还是去了一中读书啊！”江悦眼睛都红了，她一脸艳羡，道，“你看你军训服都穿上了，多么青春帅气！”
　　陈小蓉道：“你抓紧时间去报到啊，不然未经高校同意，逾期不报道的考生，视为自行放弃入学资格。”
　　“要带学费去报道的，我哪里有钱！”江悦为难地说，“我一个暑假就赚了一千来块，还被我妈要走了！”
　　于春夏问道：“你干嘛这么傻，为什么要把钱给你妈？”
　　“她说我不读书了就要赚钱贴补家里！”江悦抹着眼泪说，“她说我考的二中而已，也不是重点高中，能不能考上大学还不一定呢，就别去浪费钱了，她帮我找了这个店，让我在这里帮工！”
　　这时候，老板朝这边翻了个白眼，呵斥江悦道：“江悦，什么时候了，还在那玩，没一点眼色，看不着店里这么多客人吗？还不快招待客人，去厨房端菜！”
　　陈小蓉道：“江悦今天请假！”
　　老板没好气地道：“现在忙着呢，不准！”
　　江悦本来心情就有些抑郁，现在看到昔日同窗，别人都去学校报道了，她还在这里端盘子端碗，她心下一急，道：“我肚子疼，你不准我假，我就不干了！”
　　老板一听，紧皱着眉头，摆摆手，不耐烦地道：“走吧走吧走吧！”
　　江悦跟在陈小蓉和于春夏的身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陈小蓉转过头，望着江悦道，“一直在羊肉汤馆做服务员吗？好不容易考上的高中，就这么放弃了？”

　　“那我没有钱，能怎么办？”
　　“以后赚了钱别给你妈了！养你哥哥，那是你爸妈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陈小蓉说，“你去问亲戚借点钱，先把学费交上，去学校报到了，就是高一新生！”
　　“不是说过了报到时间就算自动放弃入学资格了吗？”江悦焦急地说，“小蓉，开学前，你也在市区打工吗？”
　　“是啊，我白天在饭馆儿洗碗，晚上在馄饨摊打杂，馄饨摊的大姐很热心，还给我找了个折叠床，我在她家睡了好几天，她都没收我钱，也算是包吃包住了，不然我赚的钱根本就留不住。”

　　“若是早一点碰到你就好了，我都已经认命了！”
　　江悦上学的心，蠢蠢欲动，但是军训都已经结束了，恐怕她的入学资格也早已被取消了！
　　“可以去学校问问，万一能去呢！”
　　“对，万一呢！”于春夏也说，“天无绝人之路！”

　　“那我去试试！”江悦说，“谢谢你们还肯帮我！”
　　“我们是朋友嘛！”
　　“那……你们早点回去吧，我现在就坐车回老家，问亲戚借点钱！”
　　江悦以为，那么多亲戚，姨姨舅舅姑姑，总得有一个能借出钱来吧？
　　“好，你路上小心！”陈小蓉朝江悦挥挥手。

　　于春夏也道：“江悦，祝你顺利！”
　　江悦赶回家里，一进门就对母亲说：“妈，我想上学！”
　　江母第一眼看见江悦的时候，并不是喜悦，她的眼神中，有惊讶，也有责备。
　　“你怎么回来了？”
　　“陈小蓉都去上学了，我为什么不能上？”
　　“人家考上的是一中啊，你是二中，有必要去浪费三年时间吗？有这三年，能赚老多钱了，还能帮家里减轻负担，你哥哥读书，已经花了家里很多钱了！没有多余的钱供你了！”

　　“我也可以像陈小蓉一样，自己打工赚钱读书！妈你把那一千块钱还给我，我再去亲戚家里借点钱，我要去学校报到，我要读书！”
　　江母一脸的为难：“哪还有一千块了？早给你哥打过去了，他估计都快花没了！”
　　“凭什么哥哥可以上学，我不能上？”江悦说，“你们就是偏心！陈小蓉家里一点钱都没有，她都可以去上学，爸爸能赚钱，你们为什么不能拿一点钱来供我读书？我以后还你们还不行吗？”
　　“真是大逆不道啊，跟什么人学什么人，那个陈小蓉，混得很，爹妈让她嫁人，给她找了好婆家，她可好，直接跑路了！她爹不打断她的腿，是她爹脾气好，你以后不准跟她在一块玩！免得学坏了，学的目无尊长！哼！”江母气急败坏地说，“从前你哪里敢这样跟妈妈说话，现在长能耐了，真是！还敢跟妈妈这么说话了？你爸妈养你一场，还养出仇来了？不满意啊？不满意就滚！”
　　江母也是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一不顺她的心了，张嘴就骂。
　　“妈，我不要求你们供了，你把我赚的那一千块钱还给我！”
　　“是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现在开始跟妈妈算账了呀，啊？你长这么大，花了你爸妈多少钱，你还清了吗？就开始要那一千块？养闺女真是赔钱货啊，一分钱不给家里做贡献！”
　　“是不是陈小蓉教你这么说的？你之前可没这么多心眼儿啊，现在学会跟自己爹妈玩心眼儿了，真是翅膀硬了啊！”

　　江悦委屈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说：“妈，我没有跟你算账，是你跟我算，我只是想去读书，凑一下学费而已！”
　　江母跳着脚嚷道：“你读什么读？人家开学都多少天了？你去报道了吗？没去报道，早就被取消名额了！”
　　“平时你什么都不懂，这个倒是怪清楚的，你也知道被取消入学资格了？”江悦哽咽道，“妈，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坏呢？你们是故意要毁我人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