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小昭，过来一起吃饭吧！”张翠翠说，“这天地呢，你们也拜了，虽然没有入洞房，但这在村里人看来，你们俩就是夫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你再不愿意，十里八村也都知道了，你和我们家小川拜堂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洞房？别人可不知道呀，你就算是走了，也不能再嫁好人家了，只能嫁二婚的，这话，我可没诓你，不信呐，你就去问问你妈！”
　　张翠翠转身，回到堂屋，她一边盛饭，一边说：“好好的一个姑娘，若是成了二婚，不但会被村里人耻笑，还找不到好婆家，小昭，我看你啊，还是放聪明点，和我们家小川好好过日子，我们家开着作坊，家里不缺钱花，也亏待不了你！”

　　小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懵懵懂懂穿上了喜服，稀里糊涂的跟方屿川拜了堂，这就真的成了别人的媳妇了！
　　想反悔，那就成了二婚了！
　　虽然两个人没有领结婚证，但是村里人只认办酒席。
　　这一晚上过去了，什么也说不清了。
　　陈小昭低垂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
　　张翠翠看了，心软了，她语气温和了下来，道：“要说这事全怨你爸妈，也怨你姐，你可怨不着我们方家，既然你嫁过来了，做了我的儿媳妇，我就得像对待亲闺女一样的待你，我从我婆婆那里吃的苦，绝不让你吃第二遍。等你过了二十岁，就去跟小川领结婚证，生孩子，我帮你带！”

　　陈小昭才十五岁，哪里想过那么远的事情，她现在对什么都是懵懂的，茫然的。
　　见陈小昭不吭声，张翠翠把饭碗推过去，道：“吃饭，吃完饭跟小川去监工，以后啊，你就是我们方家的老板娘！”
　　方屿川踢了母亲一脚，张翠翠偷偷瞪了方屿川一眼。
　　小昭只喝了一碗稀饭，就回屋去了。

　　方屿川和张翠翠一起收拾饭桌，厨房里，方屿川道：“她还是个小孩子呢，你说那么多干什么？”
　　“十五了，也不小了！”张翠翠说，“我不得帮你哄着点儿，她若再跑了的话，咱方家的钱不就白花了吗？”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方屿川说，“他们跑了，陈德海和他老婆不是还在吗？”
　　“那老两口子在有什么用？你就是把他们家房子扒了，也找不出来十万块钱呐！”张翠翠摔了一下刷碗布，道，“他们家呀，不就是让一个病人给拖的吗？”
　　“我也是看上小蓉那丫头生得好看，性格泼辣，和我年轻时候差不多，跟你也般配，才去说媒的，谁成想，嫁过来的却是小昭那丫头！”张翠翠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是小昭也可以，性格温顺好拿捏，若是小蓉嫁给你啊，我还怕她欺负你呢！”
　　“这事儿不能改了？”方屿川还在幻想着和陈小蓉在一起的场景。
　　“你们都拜堂了，一个屋檐下过了一夜的人了，怎么改？不怕村里人笑话？”张翠翠道，“以后你也少提陈小蓉那丫头，从今往后，她就是是你小姨子！”

　　方屿川没料到，一夜之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巨变，准老婆变成了小姨子，小姨子变成了老婆。
　　“这事儿，我越想越不对劲，不行，我得找陈德海说理去！”方屿川咬了咬牙，气得脸色十分难看。
　　张翠翠连忙警告他道：“方屿川我可警告你，你适可而止啊！陈德海现在可是你老丈人，说话不能说重了，方才我跟陈小昭说的那些话，也是对你说的，你俩已经办过喜宴了，全村人都知道你俩已经拜堂了，你现在再把这婚事搅黄了，可就是村里人公认的离婚，再说媳妇儿，就只能说二婚的，你想娶个二手货，我还不答应呢！”
　　“妈你放心，我有分寸！”

　　到了回门这天，张翠翠为他们准备了一车的大礼。
　　方屿川看了那一车的礼物，就气不打一出来：“妈，从前你不是这样的，这次我们可是吃了大亏，你竟然还给那老……”
　　说后面“东西”二字的时候，方屿川看了看张翠翠的脸色，就收了回去。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还能怎么着？”张翠翠道，“人家小昭也不差，你好好对人家。”
　　张翠翠拍了拍方屿川的肩膀，她知道这小子就是以为自己将来要娶的人是陈小蓉，结果结婚当天换成了陈小昭，他一时接受不了。

　　“这一大袋猪肉呢，代表回娘肉，烟酒糖茶也是都要有的，这些大葱呢，代表将来你们以后生了宝宝，个个都聪明伶俐，烧鸡呢，代表吉祥如意，这两盒粉条呢，代表你们的婚姻长长久久，这袋橘子呢，代表大吉大利，苹果呢，代表平平安安！”
　　张翠翠絮絮叨叨地说着吉利话，见方屿川不言语，她瞪了方屿川一眼，压低声音说：“到了说些吉利话，别把事情闹僵，你也知道咱家什么情况，当年你奶奶能作妖，你爸不着家不正干，搞得家里鸡飞狗跳，你别以为咱家有钱就能说好亲家，我也是没办法，才去找的陈家，若不是因为当年你奶奶天天跟我吵架，名声传扬出去了，十里八村都知道咱家家风不太好，我能给你说陈家姑娘吗？陈家有个累赘，难道我不知道吗？”

　　“我知道了妈！”
　　方屿川应付着，打开了车门。

　　这轿车，是作坊开了三年后买的，价值七八万，在村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好车了。
　　张翠翠望了陈小昭一眼，道：“小昭，上车吧！”
　　“嗯。”
　　陈小昭应了一声，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几分钟的路程，两个人便来到了陈家大门口。
　　陈家早早敞开了大门，准备迎接新姑爷进门。

　　见方屿川开着车，载着女儿回来了，陈家夫妻面色尴尬，心中七上八下。
　　毕竟，人是瞒着人家方家塞进去的，提前也没跟人家打招呼。
　　现在木已成舟，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来找他们麻烦。
　　反正贱命一条，要钱没有，要命倒是有两条。
　　陈德海深深凝望着新女婿，只见新女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也看不出人家是喜还是忧，陈家夫妻二人四目相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那笑容，真是比哭都难看。
　　方屿川打开后备箱，陈家夫妻瞅见那满满一后备箱的礼品，顿时乐开了花。
　　看来，他们算是默许了。
　　不然，不会让方屿川拉这么多礼品来回门。
　　“小川呐，你们来了，秋菊，还不快去泡茶！”
　　“哎哎，我这就去泡茶！”
　　王秋菊一阵小碎步，跑进厨房，激动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茶叶也想不起来放哪儿了。
　　这一激动不要紧，还把茶壶给打碎了！
　　陈德海进屋，瞅见王秋菊正蹲在地上捡茶壶碎片，他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看看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的，还不快……快去小卖部再买一个新的！”

　　“哎，我这就去买新的！”
　　王秋菊捡完大碎片，用扫帚扫干净了渣子，揣着钱就去小卖部买新茶壶去了。
　　方屿川和陈小昭两个人大包小包的把东西拎进屋，陈德海拿出瓜子和糖果，招呼他们吃。
　　“先吃点糖，你们的喜糖！”陈德海说，“好啊，小昭也嫁人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