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去泡茶！”
　　“泡啥茶啊，小蓉来找你玩，你就带小蓉去河边走走……”张翠翠挤了挤眼睛，心想这傻儿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不用了！”陈小蓉开门见山地说，“婶子，我不是来找方屿川的，我是来借钱的！“”
　　“借钱？”
　　张翠翠一脸疑惑，陈德海前几天才收了八万块的彩礼，怎么还来借钱？
　　是八万块花光了，还是嫌彩礼太少？
　　“小蓉啊，前几天，我刚给你爸送去八万块的彩礼，怎么还借钱呢？那八万块……这么快就花光了？”
　　“我爷爷住院了……”陈小蓉说，“要做手术，还差两万。”
　　见张翠翠没吭声，陈小蓉接着说：“婶子你放心，这些钱我会还的，就算我现在没能力还，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还！”

　　张翠翠的脸上再次堆上笑容，她道：“嗨，还什么还，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谁花不是花！你爸爸方才还给我打电话，说让你们这个月就抓紧把喜宴办了……”
　　“婶子，我还小，不想嫁！”陈小蓉说，“钱我一定会还你们的……”
　　“不小了，村子里都这样，等到了二十二，再去补结婚证！先办婚礼，你若是不想那么早圆房，婶子答应你，等你成年再圆房也不迟！”
　　不等陈小蓉回答，张翠翠就转身进屋，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橱柜，直接拿出两万块现金，十分豪气地拍在了陈小蓉的手心里。
　　两万，很厚两捆，陈小蓉长那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方屿川家，果然是很有家底的。
　　比农村一般家庭，富裕很多。
　　因为开着手工作坊，张翠翠去送货，很多商场直接给现金，来不及存的，便锁在了家里的柜子里。

　　“前天去送货，刚结清了一笔款，两万块正好还没去存，来，拿着，不够再来管婶子要！等办了喜宴，就该改口叫妈了，这两万啊，不用还了，就当见面礼了！”张翠翠倒是很大方。
　　陈小蓉咬了下嘴唇，说：“我一定会还的，婶子。”
　　“我都说了不用还！一家人，别那么生分了！”
　　陈小蓉咬了下嘴唇，转身离去。
　　她本来是要退婚的，结果之前是找不到彩礼钱藏在哪儿，没脸来退。
　　现在可好，爷爷一病，钱也不用找了，还要再向人家借两万。
　　全村没有一个人再借给他们家钱了，就算是亲舅舅，也不会借了。
　　除了方家，财大气粗，还因为人家想要跟陈家结亲家，才肯借钱给她。

　　见陈小蓉走了，方翠翠对方屿川说，“还不赶紧去送送！”
　　“诶！”
　　方屿川答应着，就跑了出去，准备去追陈小蓉。
　　“傻小子，拿个袋子给她装钱，钱可不能那么拿着呀，不怕被人抢了呀，这黑灯瞎火的，要把小蓉送到家门口才安全啊！”
　　张翠翠嘴里叨叨着，顺手从冰箱上拿了一个红色的编织袋，追到院子里，塞进了方屿川的怀里。
　　方屿川揣着红色编织袋，就追了出去。
　　方屿川个子高，他三两步就追上了陈小蓉，。
　　他拿出编织袋，说：“把钱装这里面，你这样大半夜的捧这么多钱在巷子里，不怕被人抢了？”
　　“咱村里，不能吧？”

　　陈小蓉停住脚步，任由方屿川将钱装进了袋子里。
　　“怎么不能，前几天，就前几天，咱村里还抓了几个小毛贼呢，那几个小子，初中没毕业就在外面混，趁着人家家里没人，就翻墙进去偷东西……”
　　“偷了多少？”
　　“几千吧，被人看见认出来了，一指认，就给抓起来了。”方屿川说。
　　陈小蓉说：“好，你回去吧，别送了。”

　　“那不行，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边走。”
　　“有手电筒呢！”陈小蓉说，“我能看见路。”
　　村子里没有路灯，若是天气不好，没有月亮和星星，确实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能看见路也不行，我妈说了，让我送你到家门口才放心。”
　　陈小蓉不好再推辞，再加上天确实黑，怀里揣着这么多钱，她也怕被人抢了，到时候没法交代，便默许了。
　　方屿川跟她并肩而行，路不远，很快，他们便在陈家门口停了下来。
　　陈小蓉说：“方屿川，我到了，你回去吧！”
　　“嗯！”方屿川点点头，说，“现在你们家里就你们两个人，你们不害怕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陈小蓉说。
　　“不怕有贼吗？怕的话，我留下来陪你！”

　　陈小蓉没好气地说：“你住我家，算怎么一回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呀！”
　　“小蓉你想多了，我睡你爸妈那屋，万一有贼进来，我还能打贼不是吗？”
　　“不用，我把院子里的狗放开，看贼还敢不敢来！”陈小蓉说，“你就别瞎操心了，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诶！”
　　方屿川答应着，转身准备离去。

　　“哎——”
　　陈小蓉喊了一声，说：“你出来的时候没拿手电筒，我的你拿去吧！”
　　方屿川咧开嘴一笑，接过手电筒，说：“谢谢小蓉！”
　　陈小蓉的脚步声吵醒了刚刚入睡的陈小昭，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姐，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去方家了。”陈小蓉说。
　　“去退婚吗？”
　　陈小昭对借钱的事，一无所知。
　　“不是。”陈小蓉说，“去借钱。”

　　“那……这婚岂不是更退不了了？”陈小昭说，“女方退婚，要把彩礼退回去的，不退彩礼，你说破天，这婚也退不掉啊！”
　　“爷爷要做手术，爸让我去借钱，我能有什么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陈小蓉揣着这沉甸甸的钱，坐车去了城里。
　　虽然她从来没有来过城里，也不认得路，但是人鼻子下面长着嘴，陈小蓉不胆怯，下了公交车，走一路问一路，就来到了医院。
　　当她打开病房门的那一刻，陈德海都吓了一跳。
　　他没有想到，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的女儿，竟然自己坐车就来到了医院，怀里抱着一个红色编织袋。
　　他知道，陈小蓉借到钱了！
　　其实，他一开始让陈小蓉借钱，心里也是没底的。
　　现在陈小蓉来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女儿真的把钱拿来了。
　　“小蓉，你怎么来了？”

　　“爸，你不是说让我去方家借钱吗？钱我借来了！”
　　“借来了，好，好啊！”陈德海借过钱，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无误后，说，“等你爷爷做完手术，咱就回去，给你办婚事，你妈帮你缝被子，喊上你姐。咱家没什么钱，但是别人家有的，爸也会帮你置办上。”
　　陈德海在这里憧憬着陈小蓉结婚时的场景，梦幻泡泡却被陈小蓉当场戳破：“爸，我不嫁，这些钱，我可以慢慢还，但是你们不能逼着我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且现在，我还小，我想继续读书，希望你别逼我！”
　　陈小蓉的爷爷在病床上听见了陈小蓉的声音，他立马做起来，瞪圆了眼睛，指着陈德海骂道：“德海啊，你刚刚说什么，我治病的钱哪儿来的？是你卖女儿得来的？小蓉才多大啊，你就逼着她结婚，你还是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