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很轻的浮起一个弧度。
小事。
刀尖不冲他们,自然不觉半点疼痛滋味。
她淡眸轻敛。
何母更是紧紧抓着她的衣摆,野蛮的力道快要将她掀翻,“你能解决的对不对?你搞出这么多事情,有能耐做那些事,自然有能耐清理现在这个状况,沈周懿,你不能这样!”
“了事,的确,应该了。”沈周懿轻叹一声。
何母以为看到希望。
连忙说:“我就知道你不至于那么不懂……”
“跪下。”
这一声。
她声音温极了,甚至是笑着的。
可却惊震所有人的心头。
甚至觉得这个向来温婉平和的女人,陌生极了。
何母也愣住。
“你!你……”
沈周懿回以微笑:“不愿意?”
浅淡的一句反问,威慑力却惊人心魄。
何母恨极了,但想到了自家情况,她心有不甘,却又满怀怨毒地慢慢弯下膝盖。
却被面前沈周懿一脚踹在膝盖骨上,她重重地磕到地上。
啪!
一声刺耳脆响,震碎了所有人脸上的丑陋面具。
何母腿疼的厉害,嘴角又溢出猩红。
她疼的脑子都麻木,一手捂着脸,一双发红发癫的眼看向沈周懿:“小贱蹄子你……”
啪!
又是一巴掌。
沈周懿轻轻地皱眉,她垂眸:“我手都痛了。”
“沈周懿!”
那边传来震惊的怒喝。
沈周懿却置若罔闻。
弯腰,抓住了何母所剩无几的头发,往前拖了两步,一双柔美的桃花眼扫过众人,她自顾自地笑:“十岁……”
“十岁进了疯人院的我,从第一天开始,被锁在零下十几度的仓库整整两天两夜,出来时,我差点没活过来。”随着她声音落下。
厅内所有人脸色都骤变。
而沈周懿却又说:“护工虐待,不给食物和水,任何愤懑全部发泄在我身上,有一次直接被踹破了肝脏。”她又笑出声,清清和和的嗓音仿佛是讲述别人的事:“何益华,天天来找我,往我床上扔剥了皮的猫、老鼠、抓着我用钝了的刀在我身上试,现在还有许多疤呢。”
说着。
她浅浅地眯了下眼。
像是在细细地回忆那个年代。
还有许多许多……
多到痛苦是什么滋味她都不知道了。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
目光落回在座个个面色难堪的人身上,“你们,哪个没掺一脚?”
轻柔甚至算不得语气重的话,像是一把利剑,无情的剐开了一块儿光鲜亮丽的遮羞布,将深藏其下的曳尾泥涂、人性灭绝全数暴露在烈日之下。
深渊有底,人心难测。
放在这种内腐烂不堪的家族,再适合不过。
何母何父神色恍然,却不见任何悔意。
就连沈忠林夫妇二人都面色难堪,倒不是觉得愧疚,而是担心沈周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一旦掀开了这层谁都欲盖弥彰的东西,所有人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沈周懿淡淡地浮了下唇角,本就上翘的桃花眼生出几分媚色,她松开了何母,面向众人,婉婉而言:“何家大势已去已成必然,至于伯父伯母你们二人。”
她轻叹一声:“不知道会是死刑还是无期,总之,您二位,一定要、好好受着。”
言尽于此。
不理没了血色的中年男人女人。
窗外刚好落拓下一束光,刺的她睁不开眼,沈周懿半阖着眸,似乎在打量其余的几个人,一个两个、都见她如见恶鬼蛇蝎。
但是没关系。
做一个恶盈衅满之人,要来的爽快。
*
沈周懿从沈家高门离开后。
厅内众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先回神的是沈江海,他忽然扯着嗓子重重咳了几声,咳到满面发红,近乎要咯血。
沈忠林急忙上前:“爸?你怎么样了爸?”
沈江海却指了指旁边还在哭哭啼啼的二人:“赶出去。”
他本就没打算让这俩人进门,现在这个时段,谁都避之不及,这俩人却不管不顾硬闯,打破了平衡。
“沈老爷子!不要!您得帮我们啊!我们跟你家大儿子还……”
“马上轰出去!”沈忠林一声怒喝。
门外佣人才蜂拥而至,拖着二人往外撕扯。
乱成一团。
耳边吵吵嚷嚷。
沈江海浑浊的眼里似乎浮现了自己最爱的女儿那张冷艳娇贵的面庞,从生来就带着一身锐刺,妻子因生沈妍让经历许多磨难,从怀孕开始,就危险不断,甚至他开始信了神佛礼教,做一切好事积德,保平安,最终……所以,也让他格外偏爱沈妍让。
好景不长。
沈妍让爱上了一个酒色之地的陪酒小白脸,不顾一切的与家里翻脸,放下了自己的傲气,不怕众世家嗤笑,是死是活都要跟了那个男人。
可姜遇孑那人呢?
他从第一次见他时,他就对他说,他不爱沈妍让,沈妍让是犯贱。
从此,他痛恨至极这个沦落风尘还傲的刺人的年轻小子。
连带着,他的骨肉。
沈周懿。
他一并不喜。
起初他从不亲近沈周懿,是因为姜遇孑。
后来,沈妍让以那种方式死去……
他才真正意义上开始对这个外甥女深恶痛绝。
她带走了他最心爱的女儿,毁了他女儿的一生,到头来,死不瞑目,在葬礼那天,就连尸骨都诡异丢失。
不能安葬。
那几年,发生太多太多事情了,多的已经让他没办法理智,他是带着恨的,所以沈周懿当年送去疯人院,他几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境。
他知道的。
但是他从不插手。
发展至今。
他忽然恍惚了,半辈子这么过来了,是对是错,已经全然没有意义。
沈江海撑着手杖起身。
沈忠林想要搀扶,老爷子只是挥了挥手:“处理好你们各自的事情,别朝不保夕。”
老爷子也离开。
陷入诡异的静默。
沈萝央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她径直冲出门,一路快跑,终于追上了慢步而行,刚刚走到门口准备上车的沈周懿。
“等等。”
沈萝央喘着粗气,她神情不辩的看着沈周懿。
她从小就讨厌的这个姐姐。
可能是跟父母从小的灌输有关系。
久而久之,已经刻入骨子的一种反感。
沈周懿刚摁下车钥匙,旋身来看她,她表情还是那么淡然自若,仿佛刚刚的硝烟与厮杀,无关自己:“有事?”
沈萝央紧紧地攥着拳头,正午时分,光影透过树枝缝隙落在面前女人身上,她真的很岁月静好的气质,安静、温柔、与世无争。
细想这么多年。
沈周懿与她算不得有什么过节,更别说什么仇与怨。
沈萝央深吸一口气:“你……”
“你过去真的经历了……”她忽然问不出口,话到嘴边,脑子里较着一股劲儿。
沈周懿静静看着她,声音缓而慢,“你是来揭伤疤的,还是来表达晚来的复杂心情的?”
沈萝央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想问你,过去那些事,爷爷……我爸妈,有插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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