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又到了招待所的房间里。大家纷纷坐在床上和椅子上，讨论着什么。听科长的意思是说，明天上午先是有另外一家公司交流。总经理出主意说让我混进去，坐在后面听听他们讲什么。还听说我们从北京和深圳来的那两老哥下午上。
　　第二天，我根据领导的安排，钻会议室，贴着墙根儿溜到后面几排的一个靠边儿的座位。坐在那里，我都不敢抬头，恐怕周围有人问我。那天上午，我也没带个纸和笔，只是晕糊糊地听了半天。第一次听一个穿西装领带的人讲了ERP是什么，还听说了灯塔计划，听说了长虹、李宁那些大企业是怎么搞的。其他的也没记住什么。
　　中午一结束，我就跑到自己人中间说“他们就讲了什么是ERP，还讲了长虹和李宁……”总经理说了句“嗯，他们做了普及也好，就不用我们做了。我们下午就讲自己的方案。”

日期：2010-10-15　21:12:16

　　下午的交流即将开始了。倒是来了不少人，纷纷散落在若大的会议室的沙发座上，看上去比上午也少不了多少。反倒是总经理不停地看着表，再看看外地来的那俩老兄，然后不由自主地伸出脖子望望门口，好像在等什么人，然后又看看表。我注意昨晚那个吃饭的科长早就坐在第一排了，也转过身侧着，一只胳膊架在前面的桌子上，一只胳膊架在椅背上，面向走道坐着，也不时地朝门口看两眼。

　　大约两点左右，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哥漠然地出现在门口，随意挂了一件有些发蓝的衬衣，戴着眼镜，头发有些稀疏。进来四下望了一眼，走向会议室右边的走道，随便选了个中间的位置，忽一下地坐下。科长一看，马上弹簧似地跳起来，朝那个方向射过去。站在前面的总经理一看，马上快步追着科长也跟了过去。和我一个业务部的胖兄见总经理跑了，也不动声色地从另一边包抄过去。

　　眨眼的功夫，科长、总经理已经站在那位老哥面前，握手，寒暄，简单说了几句什么。胖兄呢？我找了半天，没发现。哪儿去了呢？我好奇了半天，等总经理和科长回到前排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坐在那老哥后面一排的某个位置上。
　　科长回到前面，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站在前面，四下望了望，清了两下嗓子，说“好了，大家静一下吧。”我当时站在中间走道上，正不知道往哪里去的时候，看见憨兄在前排朝我招我，我赶紧跑过去。他靠得我很紧，几乎用胳膊和半身压住了我，向下自然地垂着胳膊，伸出手掌碰了碰我的手腕。
　　这时，科长继续说“今天，我们很有幸邀请了某某公司来××（他们单位的简称）交流。公司正在考虑信息化建设，某某是国内知名的软件公司，做过很多大型的集团企业，我们也在用他们的软件。相信这次交流将为我们的规划提出很多建设，我们欢迎某某公司的专家！”说完带头鼓起掌来。会场上也稀稀拉拉地响了几声。
　　不对啊，上午的交流我参加了，主持和介绍不是他，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干廋老兄。我四下看看了，那戴眼镜干廋兄正坐在第二排，抱着胳膊看着科长和我们总经理。明明上午是他主持和做来宾介绍，下午怎么换人了呢？

日期：2010-10-15　23:40:26

　　没等掌声落下，总经理已经站在前面，朝大家点了点头，掌声立即停了。她笑着讲了几句，大概的意思是，很荣幸有这样的交流机会，很感谢大家的宝贵时间。某某公司很早就在使用我们的产品。我们也非常重视这次的信息化项目。她指着已经站成一排的两位外地哥、憨兄和我，跟大家说，我给各位介绍一下我们的团队，这是专门从北京来的什么总，这是从深圳来的什么总，这两位是公司信息化专家，专门赶来与大家进行交流的。指着憨兄说，这是我们公司某业务部经理。这是小某，当然是指着我说的。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突然想起昨晚总经理问我“你带什么别的衣服了吗？”我当时随口说“没有。”又突然想起上午那个穿黑西服的家伙，这才意识，穿着红色圆口T恤、浅色裤子的我，站在这么一大帮人面向，是多么不合适宜！
　　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众目睽睽之下的我越发不自在，右手捏着左手抱在小腹前，不自在。松开了垂在两侧，不自在。又背过手在后面捏着，也不自在。瞟了一眼穿着白色衬衣的外地两老兄和穿着浅色短袖衬衣的憨兄，就更不自在了。为了遮盖自己，不得已又把两手抱在小腹前。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有个地缝，我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以至于我都不知道怎么逃离的。

　　交流由北京来的那位胖哥主讲。这位胖哥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一个很关键的人物，更是我的贵人。后面会出现很多次，为了记住他，我们暂且称他为“福哥”。
　　福哥开始讲了。
　　那场面，真让我开了眼，震惊！福哥竟然能当着那么多人，连续说话而不打磕巴，看着一页简单的PPT，能说出一套一套的名词，还能有机地关联起来，口若悬河。讲了很多集团管理和信息化的东西，集团中有几类中心，每个中心负责什么，一个集团需要什么样的信息系统来，等等。他那么多知识从哪儿来的呢？他那么多话是怎么连起来的呢？莫非之前背过的？除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我就差把下巴掉地上了。

　　等他讲，福哥和深圳胖兄居然还坐在前面，让大家敞开了提问。对任何问题，他都能从容应答。那个抱着胳膊的眼镜干廋兄问的技术问题，他也懂。只是有人问“有线电视网能不能传输网络信号”时，他侧头看了看深圳胖兄征求了下意见，其他问题都自己包揽了。面对这么大的单位，面对这么多人，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真乃神人也！
　　我没觉得上午的西装兄怎么样，毕竟离我很遥远。可福哥就在我们公司，有如此高的水平，我被彻底刺激了。会后，我不由自主地和总经理说了句“太厉害了，我要是三年之后到这水平就好了！”没想到总经理回了句“三年不行，半年你就得到这水平！”我晕，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