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十年》
第24节

作者: 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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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也懒得搭理他,三人站在阳光下晒着太阳,我这才感觉好一点了,用还在颤抖的手掏出烟来,点上。
  师父问我:“小生小帅,你们昨天进店里看到那个老人,他有没有影子?”
  我想了想,又看看小生,有些迟疑回答:“没有吧,有没有啊,小生你说有没有?”
  小生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好像没有吧,我也没看仔细,就跟他一样。”
  说着,小生指了指前面跟我们讲述故事的那个店主,他正在外面倒垃圾,还朝着我们的方向看过来,笑了笑。
  我看看那个店主,说道:“嗯,就是,跟他一样,就是没影子。”
  我说完这句话后,看看小生,又看看师父。
  虽然现在在晒着太阳,我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升起,直钻脑门。

  看得出来,他俩状态也好不到哪去,接着师父开始念经,连续念了几遍六字大明咒后,正在倒垃圾的那个店主忽然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身后传来声音:“你看人家那一家店,死了人不照样又租出去了,现在生意做得红火着。”
  说话的是那个管理人员,我听到他开口,绕道他身后看了看,确定他有影子。
  我这才放下心,跟管理人员问道:“哥们,怎么回事,刚才听你说那家店也死了人?”顺便递上一根烟。
  管理人员接过我递上的烟,语气明显缓和多了,说道:“一年多之前,就是这两家店的老板闹了矛盾,估计是相互打枪(行话,意思是一个行内人士否定另一行内人的藏品),争夺客户吧,那天二人大打出手,这个店里的老头明显不是对手,被那家店的中年男人一脚踢飞,磕到店里一个老家具上面死了,那家店的中年老板一看死了人也害怕了,慌不择路,一脚踩在老头店里一个铜马上,也磕在家具上,刚好磕到后脑,120来的时候就死透了。你们说,这算不算现世报?”

  听完他的话,师父问道:“那个铜马呢,就是中年店主踩到那个?”
  管理人员想了想说:“死了人,丨警丨察来把两家店都封了,老头不是本地人,听说是什么考古队的,没亲人,他店封了一直没人租,铜马也被丨警丨察当做证物弄走了;中年男人是本地人,他家里没多久就把店子又租出去了,你看,现在人家生意多红火。我看你们仨在这边转悠了两天,到底租不租?”
  我们连忙摇头表示不租,管理人员也离开了。
  这时候我们仨才去到那个转租出去的店里,不过一看店里,已经跟昨天和今天前面过去的时候都不一样了,店老板是个年纪不大、戴着眼镜的斯文男性,看到我们热情打招呼,店里的东西根本不是我们昨天看到的,我找了找,也没发现昨天看的长寿佛,转了转,离开这家店。
  出门的时候,我又听到那句“我说的是美元”。
  我们仨迅速逃离古玩城,师父还不停念经……
  回到宾馆,收拾东西,我和师父一致决定,抓紧走!而小生则一脸委屈说:“老吴,明天我值班,我也想走,我想回家。”
  师父拍了拍小生的肩膀,说道:“别怕,我教你六字大明咒,你跟我念‘嗡玛尼呗咪哄……’”

  “念这个好使不?”小生问道。
  师父和我都认真点点头,齐声说道:“好使。”
  小生学着师父的样子,念了几遍六字大明咒。念完经后,小生朝我咧嘴一笑:“嘿嘿,小帅,她真漂亮。”
  我疑惑地看着小生,问道:“你说谁真漂亮?”
  小生挠了挠头,说:“不用我说了吧,你还不知道?”
  我点头,又一个,出现在我身边的人,小生他也知道曲珍的事,只是他跟拉姆、寺管会的朋友、魏哥、老张、甚至瑜伽士一样,都不告诉我关于曲珍的消息。
  告别小生,我和师父继续赶路。路上,我边开车边问师父:“老大,你说咱好好的干嘛来兰州啊,可吓死我了。”
  “为了让你成长,趁着师父在身边,让你多经历一些,你才会长大。万事开头难,然后中间难,后面更难。”说着,师父露出高深莫测的笑。
  “可是师父,我记得在古玩城里你也吓得够呛啊,没比我强多少。”
  “我那是为了配合当时的气氛,要不然没有代入感,你无法完全沉浸到其中。”
  “师父说的有道理。”
  再后来,顺利回家,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
  隐隐的,我感觉师父把我带上一条路,这条路的尽头,很可能就能找到答案,找到曲珍,我要做的,就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直到尽头。
  2015年过完春节,我从老家前往拉萨。坐的火车,那时候手里有钱,不过进藏的时候,还是喜欢坐火车。
  一来如果乘飞机进藏,会有很明显的高原反应,缓几天才能休息过来;二来,坐火车因为时间较长,四十多个小时,可以在火车上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因为彼此并不清楚对方真实身份,却共处在狭小的空间,彼此有种互盲的感觉,这种情况下,你会发现,有些人真的非常有趣。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古玩行当看的是眼力,实际上看人和识物道理一样。
  比如这次,我上铺是个侃侃而谈的中年男子,从开始上车就打听周围旅客此行终点,对那些终点是拉萨的人,他显得格外有兴趣。
  从刚开始青藏铁路是如何建成,到在西藏的注意事项,听得别人频频点头称是,不过我听了几句,就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在网上看来的,根本没有任何自己的见解,而且可以判断,他从没有去过拉萨。
  一会儿又开始讲中国上下五千年,从夏商周到当今国际局势,从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到国军退守台湾,从海湾战争到中菲关系……
  总之,除了望文生义就是断章取义,基本没什么有营养的话题,不过对面中铺和上铺两个女孩却被他唬得一愣一愣,主动跟这中年男子交换微信,表示到拉萨时要让这个“见多识广”的大哥照应。
  自始至终我没有插嘴,我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这种人并不少见,现实生活中且不论其过得怎样,在公共场所总喜欢弄出一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百晓生模样,对于涉世不深的大学生等,有较大杀伤力。
  实际上呢,咬人的狗不叫,真正肚子里有东西的人,也不会那样显山露水。

  引起我注意的是,对面下铺的一名在家居士。
  此人对话痨男毫不理会,反而盯着我手里拿的一串老紫檀佛珠。
  这串紫檀佛珠,是从一个藏族阿佳手里收过来的,年份有个几十年,颜色已经很黑,包浆厚实,自己戴了一年。
  我虽没有皈依,却也喜欢念念佛经。
  对面的居士年纪在三十多岁,长得挺顺眼,有点像老版西游记里扮演唐僧的迟重瑞。
  看得出来,这居士家境良好、生活优越。

  他头发很短,脖子上带颗虎牙天珠,穿一身阿迪的运动衣,手里盘一串凤眼,目测那串凤眼的尺寸在8-9mm,并且个个突眼,价值不菲(凤眼菩提看尺寸,按照当时的价格,12-13mm的凤眼价格在千八百块,11mm的价格在大几千,10mm的价格肯定过万,8-9mm的随便要几万块,这个说的是尼泊尔的凤眼,不是云南嫁接凤眼)。
  “你是佛教徒吗?”他首先问我。
  “不是,我敬畏佛,却未皈依。”我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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