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人哪有大方的呢？
　　这是我从小就知道的事情。

　　于是，村子里常常可以看到的是，我偷偷拿走了白脸哥的鞋，却免不了被他从村头追到村尾，嘻嘻哈哈的声音，好像那个村子里从来都没有停过。
　　不过那一天，村长来了，他穿的朴朴素素，带着忽然暗下来的天，来了。
　　黑压压的，好像要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我看着厅堂里正在商量事的爷和村长，就算是我年纪不大，我也可以感受到那里面的严肃。
　　奇怪，我不是爱玩的吗？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就是没得心思去玩。
　　我侧着耳朵在门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却是听不大真切，隐约间只听到说什么，“去找山鬼”之类的话。
　　山鬼？那是什么？
　　我要是现在进去问他们山鬼是什么，指定会被轰出来，说不准，还要吃我爷一记板栗。爷的板栗可疼了，我想了想，决定去找白脸哥。
　　“山鬼吗？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白脸哥的眼睛里同样闪着疑惑，原来白脸哥也会有不懂的东西的啊，从他后面，我可以看到老刘头正在门前那块石头旁磕着烟灰，老刘头爱抽烟，常年更是烟杆子不离手，我右手推了推白脸哥，你说老刘头会不会知道？

　　白脸哥有点心动，越是不懂的东西，小孩子就越是好奇。老刘头向来是宠他的，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买糖葫芦回来，那可是稀罕东西！
　　“哦？山鬼？”
　　老刘头直起腰来，我看到他常年眯着的眼睛好像睁开了一些，这种情况，我只有在他看我爷唱戏的时候，才能看得到。
　　但是我听的好像越来越不真切了，眼前就像是被人蒙了一层雾一般，越发的看不清，我看了看旁边的白脸哥，发现原来他的脸，也没那么白。
　　恍惚间，也就听到这么一句，“人能与鬼通……”
　　静谧的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房间的一处，正点着几支笔香，所谓笔香，就是用浓墨不断浓缩，风干后得到的类似于香的东西，在风干
　　过程中加入一些花草啥的，就能有类似于香薰的效果。
　　嘎吱——
　　房门开了一丝，见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后，那人明显松了口气，慢慢推开门，手中端着的铜盆略微摇晃，晃着晃着，就来到了床边。
　　这时，这才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人。
　　稍稍带着些急促的声音，呼吸声都是有些低沉，那额上不断冒出的香汗，手帕都是有些发热。
　　用凉水荡了荡，一步三折，将折好的毛巾换上，之前的毛巾给换了下来。

　　“好烫。”
　　那人摸了摸额头，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喃喃道：“清姐从那晚后，就高烧不止，真不知道是该怎么办才好了。”
　　细看下床上躺着这人，不是清姐，又是何人？
　　只是原来红润的脸庞，现在却是苍白的不像话，一双嘴唇此时毫无血色，额头上的冷汗更是感觉没停下来过。

　　那人看的有些心疼，又想起厨房里让煎的药还没好，忙站起身来，匆匆走了出去，打开的房门随着那嘎吱一声，又合上了。
　　“快点，好起来吧。”
　　白脸哥在床边说着，又掖了掖被子，将后者不小心露出来的手给放了回去，双手沾湿毛巾，拧干，沿着清姐的额头，慢慢往下，一步一擦，从额头，到颈部，再到锁骨……
　　喃喃的声音，从清姐口中冒出，打断了白脸哥继续往下擦的思路，他心中一喜，难不成是要苏醒了？
　　他俯身听着，却是听到清姐在说：
　　“去找山鬼，还有——”
　　白脸哥快笑出来了，这都高烧好几天了，好不容易神志有些清醒了，他应该高兴才是。
　　“还有什么？”
　　“你再往下擦，我就剁了你那里……”
　　（十）
　　静……

　　很静……
　　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可以听的到。
　　白脸哥能够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如同打鼓一般，别说，这鼓点还挺有节奏。
　　不知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清姐的心跳，但可以肯定的是的是，白脸哥的重点不会这心跳上。
　　鸡皮疙瘩几乎只有瞬间的功夫，就起了一身，仿佛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迅速打了个寒噤，手赶紧不留痕迹地从清姐的锁骨处移开，讪笑着：“呵…呵呵，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清姐没理他，自顾自的把身子撑起来，斜靠在床栏上，就是这撑起来的动作，都让她的呼吸急促了一下下。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有点费劲地，素手开始系自己扣子。
　　闷哼一声，与其说是闷哼，倒不如说是一声娇，现在弱不禁风的清姐，显得楚楚可怜。
　　白脸哥的喉咙不争气地上下蠕动了一下，看她这么费劲，他关切道：“要不我来帮你系吧，你别动。”说着，他手就准备伸过来。

　　清姐的眼神几乎是瞬间的，冰冷的可以滴出水来。白脸哥的手悬在半空，有些尴尬的收回来，讪笑了一两声，论求生欲，他还是很好的。
　　虽说眼神极为冰冷，但白脸哥要是仔细端详一下就会发现，那两颊处的脸红，和她的高烧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白脸哥显然是没有注意到的，但凡他注意到，现在为大的就是他了。
　　清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去，把药端过来。”
　　话还没说完，白脸哥就如同被猫捉住的耗子一般，急忙夺门而出，也不知道是怕清姐现在跟他算账，还是因为房间里的尴尬他受不住。
　　清姐的脸迅速地变得通红，眼角瞥到白脸哥的身影
　　消失不见后，她终于是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让你不老实——”

　　喝过药后，清姐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地恢复，看着旁边如同小女人家家一副任打任骂的白脸哥，她终于还是憋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不怪你了，说点正事。”
　　接着，清姐就将自己梦中所见到的那些场景一点一滴地讲了出来，期间反复提到的，就是“山鬼”，这个词。
　　山鬼…吗？

　　清姐眉头皱了皱，刚喝过药的她气色还是好了许多。“如何，你怎么看？”
　　白脸哥沉吟了一会，却是摇了摇头，外面冷风不停地吹着，现在已经快入秋了，外面的温度也是迅速冷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棂旁。
　　随手关上了窗，房间里好像温度高了那么一丝。
　　清姐把身上的被子再掖了掖，好像，没那么冷了。
　　“山鬼的话，我倒是有那么点印象。”白脸哥坐在火炉旁，往里又扔了几块炭，火红的炉火烧的正旺，红红地烘的白脸哥脸都是有些烫。
　　“据传山鬼是一山之灵，凭山而宿，庇佑山里的人，山里的人得到庇佑，也会用瓜果贡品，供奉山鬼，如此。代代相传。”
　　清姐想了想，却是想不清自己和这个山鬼有什么联系，只好摇了摇头，把自己梦到的这句话说了出来。
　　“横山横，北山北，在洞中，是山鬼，取山鬼泪，人能与鬼通——”
　　横山？
　　白脸哥忽然这么一叫，把清姐给吓了一跳，她拍了拍心脏，白了一眼，“你干嘛这么大反应，不就是个横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