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8卦小夫妻天天恶战,我这个合租的天天看》
第50节

作者: 大漠仙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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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松了口气,自言自语:“三四百买两把斧头是够了,不知道丝袜什么价格,万一不够,就用丨内丨裤改改,挖两个洞,嗯,那就得再买剪刀了……”

  我打了个寒战。
  他四顾搜索,看见墙角的吉他,惊喜地喊:“你还藏着这么巨大的凶器。”说完一手捞起吉他,举在空中横劈竖砍,琴弦被掠起尖锐的呜咽,他颇为满意,说:“你用斧头吧,我用这个,很顺手,听听,还呼呼地响。”
  我说好。
  他找到称手的兵器,嘿嘿笑着,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结果我关上门,还能听到他一个人快活地笑了一宿。
  我辗转反侧睡不着,犹豫地背了吉他,推开门,轻轻拨动琴弦。音不太准,没有调试,六根倒有三根松了,音软软而疲惫,回荡夜里,伏在地面被风吹散。
  那棵树碎了月光,斑驳的影子抚摸井口,像离别的一个手势,悲伤隐隐约约,人们聚聚散散。

  有些思念/
  只能放在心底/
  就算是风筝/
  也有归来日期/
  我站在山腰/
  怕你找不着路/

  就算是这样/
  你能否寻到归途/
  青山伴着白云在飞/
  绿水陪着竹笛在吹/
  我站在山腰/

  怕你找不着路/
  没有了灯笼/
  孩子在远方孤独/
  我想就算是风筝/
  也有归来日期/

  可是一封封书信/
  都丢失在山谷/
  对面的窗户亮了,夜莺也没睡,她的身影投在明净的窗子,浅浅的,淡淡的。我恍惚看见她披着洁白的婚纱,华贵得如同小小公主,大眼睛那么清澈,可是,那么疲倦,整个人像一颗安静的泪水。是一颗悬而未决的泪水,夜风吹不干,思念藏不住,睡眠带不走,时间放不下。是一个悬而未决的答案,故事已经说不出口,和心一起悄悄地碎,找不到开端,千千万万片的发展,结局统统遗忘。

  我怔怔望着,旋律在指尖破碎。痛楚劈头盖脸掩埋过来,小小的公主,小小的少年,牵着手小小的愿望,看着星小小的欢乐,小小小小地掉进时间的罅隙里,插进生命的底座里,变成一颗安静的泪水,永远永远悬而未决。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切都在阻挡。
  我们一起走,好吗?
  夜莺房间的门“咯”地开了条缝,我知道自己拙劣的琴声吵到了她,赶紧收拾收拾溜回小窝,头都不敢回。关门的刹那,王亦凡的房间传出一声大吼:“我操,压寨夫人,摆驾回宫!”
  这畜生,死有余辜,梦话说这么大声,小心崩了伤口,血流成河。

  清早我惺忪起床,要吊水洗脸,王亦凡正在院子正中练习猴拳。
  两人简单切磋,他要了我最后三百块,说去采购抢劫的物资,并告诉我,夜莺刚刚出门,我说她进城肯定要到公交站台,他立刻指示我跟上。王亦凡条理清晰,胆大心细,给我增强了不少信心。两个人迅速分道扬镳,我踩了风火轮一样,连续穿越小巷,抵达公交站台。
  王亦凡说“夜莺刚刚出门”,按照我的速率,她绝对瞠乎其后。站台人多混杂,上班族济济一堂,翘首以待。来了辆风驰电掣的庞大公交,“唰”地停车,“咣”地开门,“嗖”地人转眼上去一半,留下一堆老头老太哭着喊着往上挤。我想,幸好马上进入老年社会,否则地球爆炸都等不到这群年轻力壮的排队。
  突然传来争执,我扭头看,夜莺和一个中年男人不知道在吵什么。我下意识躲到站牌后面,露双眼睛偷窥。
  中年人说:“你怎么回事,要还钱包就别拿里面钱啊。”

  夜莺瞪大眼睛:“我没拿啊,你走那么快,我一路小跑才追上你的。”
  中年人说:“太无耻了,年轻人就不能学好吗?你把钱还我,不然报警抓你。长得不好看,坐牢出来更难看。”
  夜莺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旁边一位老太太看不下去,说:“你没数,怎么就知道钱少了。”
  中年人说:“我钱包本来有1000块,现在你看,剩多少了……”说着他打开钱包,数了数,愤怒地说:“你看你看,果然,只剩500了。”

  老太太说:“就500吧?”
  中年人愤怒地说:“明明1000,你说500,那是你拿的。”
  老太太赶紧跑远。
  中年人对夜莺说:“真不要脸,还钱。”
  夜莺瞪大眼睛,亮亮的。

  中年人吐口口水,说:“不还钱我拎你去丨警丨察局。”他去抓夜莺的肩膀,夜莺瞪大眼睛,一手推开中年人的胳膊,说:“好,我还你。”
  她褪下背包,找到黑色的小钱包,取出几张钞票,说:“我就三百多。”
  中年人从她手里迅猛夺过,舔舔大拇指开始数钱。
  我在站牌后,一清二楚,那几张钞票两张一百,崭新,两张五十,崭新,六张十块,破旧。
  夜莺的小黑包里掉了个一元的硬币,“叮”,落在脚下。

  中年人迅猛弯腰一拣,说:“明明还有,小狐狸精真狡猾。三百就三百,算我今天倒霉。”
  夜莺说:“这是我坐车的硬币。”
  一辆公交停靠,中年人迅猛上车,回头说:“你坐公交,老子也要坐啊。”
  夜莺瞪大眼睛,望着公交远去。我心中无比彭湃,很想把自己空空的钱包也丢在夜莺脚下,然后问她要一百万。但是残酷的事实告诉我,她身无分文了。
  夜莺穿了天蓝的高领毛衣,微卷的长发披到肩膀,小巧的脸仿佛被阳光一闪耀,就会融化。她站了会,就直接沿着马路走去。

  我靠,她不会想走到城区吧。我赶紧掏自己口袋,打算援助她一个硬币。狗日的王亦凡,和中年人剥削夜莺一样,彻底清空了我。我暗暗叫苦,跟在夜莺身后。
  这一跟踪,大开眼界。
  五分钟之后,夜莺搀扶老奶奶过马路,走一半自己脚一崴,老奶奶搀扶她走回马路这边。
  夜莺休息了十分钟,一瘸一拐继续长征。
  七分钟之后,夜莺搀扶孕妇过马路,这次我捏了一把汗。瘸子搀扶孕妇,走得比蜗牛还慢。一过马路,孕妇立即道谢,然后飞也似地走了,一副急切摆脱累赘的姿态,速度惊人。夜莺比蜗牛还慢地走回马路这边。
  二十分钟之内,在没有障碍物的情况下,夜莺平地摔了三跤。这是摔跤成功的,其实还有三次,她连连趔趄,两腿互相纠缠十多米,左冲右突,双手乱舞,才保持住平衡,总算没有倒地。
  计算下来,加上孕妇那次,我一共捏了七把汗。

  解放路走完,十字路口,夜莺要上天桥。
  我一抬头,两层多楼高的天桥,再也控制不住,情不自禁发一声喊,要冲上去把她直接丢过路口,不然王亦凡还没压寨夫人,压寨夫人就成为陨石了。
  夜莺没上台阶,发了发怔,又缩回腿,在路边徘徊盘旋。
  她徘徊,她盘旋,她东看西看。
  我恍然大悟,他妈的她迷路了。
  她咨询旁人,磕磕巴巴重新上路。我暗暗叫苦,仗着腿快,迅速奔到下个路口,清扫中间障碍,看到老年人、孕妇、儿童级别的,统统抢先帮助,过马路的过马路,上公交的上公交,顺带有绊人可能性的石子、砖块一律捡进垃圾捅。

  如此重复几条街,我舌头都吐了三寸,为南陵市公益事业竭尽全力。许久不凌晨逛街,今日才惊觉天下老年人和孕妇如此之多。
  三个小时左右,她走到了城西某偏僻小区。我忙前忙后,依旧有漏网之鱼,但也怪不得我,我哪里知道,她助人为乐的职业操守极其坚贞,服务范围极其广泛,竟还包括拎包,劝架等等。
  看她体态娇弱,我唯有沿途帮人卸货,盖上窨井,生怕她又来插手。这般折腾,几乎脱力,到达小区,我头晕目眩,汗流浃背。
  小区楼房陈旧,背阳一面爬满青藤,大部分楼号也脱落模糊。我呼哧呼哧喘气,距离夜莺十几米远,行至小区内里,一栋六层窄楼。我缩于墙角,她轻按门铃,通话器呲啦呲啦,一个妇人的声音,说:“谁呀。”她回应:“是我,婆婆。”
  “咔”,铁门响了一声。她拉开门,就此向里。我不假思索,也跑过去,那门居然没有锁闭,我欣喜地拉开,脑袋上扬,大吃一惊,尖叫道:“他妈的你还没走啊。”

  一双大眼睛笑嘻嘻盯着我。
  夜莺说:“你也来啦,那一起到婆婆家去吧。”
  楼道阴森,凉气浮游,我打个哆嗦,心中剧烈地不安。那一折一折的楼梯,像未知的迷宫,安排着我的去向。
  我内心那是相当的复杂。
  她如同拖曳裙摆的公主,伫立在幽暗的森林,用一种莫名的魔法,令我鬼使神差走向地狱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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