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
第54节

作者: 爱新觉罗非洲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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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八点半,沈景冰匆匆下楼,站在路边东张西望,有点激动。每一辆路过的小车都探头探脑看一眼。直到一辆黑色的吉普在身边停下,玻璃摇下来,一张胖得像包子一样的脸露出来,右边脸上一颗大黑痣:
  “神经病,你个P哈儿,老子终于逮到你了”
  沈景冰的目光,一下子拂去岁月的风尘,直直地落在很多年前那张年轻的脸上。沈景冰笑起来,喊了一声:水獭。拉开车门,坐上去。从来没坐过这么高级的车,沈景冰甚至有点担心把脚下的米黄色真皮垫子弄脏了。低头看了一下,轻轻踩在上面,车立刻开动起来。
  日期:2015-11-17 13: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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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驾位置上一个人伸过头来,喊了一声:神经病我儿。沈景冰一看,又笑了,狗日的黑母猪。黑母猪也是沈景冰大学同班同学,身体非常结实,练过散打,传说中的国字脸。如果你对“方面大耳”这个词语理解不深的话,直接朝他脸上看一眼就知道了。读书的时候和水獭关系一直很好。有一回一起在外头吃面,和人打起来了。那边人多,坨儿脚尖像雨点一样飞来,散打也不灵了。黑母猪莽子脾气发了,抓起老板的菜刀,把那群人追了几条街,差点遭开除了。说起学生时代的外号,里面一定包含着某种神秘的艺术,大概包含了相面、望、闻、问、切,总之,是门综合黑色艺术。没有人知道黑母猪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当然,首先肤色很黑是一定的了。但为什么会叫黑母猪而不是黑母狗、黑奶牛,总之,沈景冰都快忘了他的本名了。

  “听说你在跑快递,比  还忙啊?”,黑母猪问。
  “对头,找球不到工作”,沈景冰觉得放下了什么东西,很坦然地回答。
  “真是个P神经病,三百六十行你不做,偏要做七百二十行”,水獭在一旁帮腔,说完和黑母猪笑起来。

  “黑母猪,你在做啥子嘛?”,沈景冰问。
  “喂猪”,黑母猪回答。
  “牙刷”,沈景冰以为黑母猪在开玩笑。
  “真的”,黑母猪回答。
  “哪个像你这个P神经病,去跑快递,真的是想得出来。你看哈别个黑总,直接就干老本行。现在黑总厉害哟,喂了两百多条猪,还开得有饲料厂,重庆有名的风度翩翩的猪肉王子,哪天打麻将输了钱心情一不好,打一个喷嚏,重庆市猪肉价格立马上涨十几个百分点,国际猪肉期货也跟着剧烈震荡”,水獭说话永远都是那么惊世骇俗,沈景冰听了笑得跟什么似的,黑母猪也跟着笑。沈景冰听完半信半疑地问黑母猪:

  “真的麦?”

  “你听水总吹,尿罐都要飞”,黑母猪说,“我毕业过后也找了好几个工作,都没做个啥子名堂。在石桥铺电脑市场帮人装机卖了很久的电脑,看起来还可以。结果楼燃起来了,一把火把老板都烧垮了。后来老汉说,干脆回来和他一起喂猪算球了。原来读书就是想再也不当农民,现在读尼玛阵书,在外头跑几年,又打回原形了”
  沈景冰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觉得很惊奇,没想到黑母猪这个外号还有昭示未来的功能。
  “对了,说尼玛半天,神经病,今天想吃点啥子?”,水獭问。沈景冰说随便,黑母猪说:“没得’随便’卖。今天水总要请你嗨皮,想吃啥子尽管开口。说嘛,想吃啥子?”
  还真让沈景冰有点为难,想来想去,除了面摊摊和几个卖快餐的苍蝇馆子,想不出来什么。说真不晓得,你们想吃啥子就吃啥子。

  “黑总,你想吃啥子?”,水獭问。
  “双椒鸡?要不要得?”
  “算球了,上个星期才去吃了。吃的时候还是舒服,吃完了屁眼火烧火燎的,几天都不得好,痔疮都整出来了”
  “土黄鳝?”
  “要求不得,现在还有锤子个土黄鳝,说全部是避孕药喂的”
  “那啷个整呢?太安鱼?”
  “怎么样,神经病,吃鱼要不要得?”,水獭回过头问。

  “可以可以”,沈景冰连忙回答。
  “黑总,去哪里吃?”
  “江北机场那边有一家可以”
  “那家不行,我去吃过的,换个地方”
  “水总要求这么高,我也不晓得了”,黑母猪说。
  水獭想了一下,说,嫩么个,今天是毕业过后第一次请神经病吃饭,搞正规点,我们到南滨路吃炒菜。黑母猪说,要得要得,跟着水哥,有吃有喝。水獭掉头就往南坪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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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景冰突然想起,刘三给他介绍刘小慧时,就是在南滨路。当时看着人们三三两两出没在那些装潢精美的馆子时羡慕的心情,都还依稀记得。如今,水獭对对直直把他拉进了最牛叉的中餐酒店。一个装潢古色古香的房间,一张大桌子,铺着金黄色的台布。玻璃转盘的中央,放着一盆鲜花。所有的盘子、碗上面都镀有一圈金边。第一道上来的凉菜就把沈景冰下一大跳:蛇。沈景冰看了一下,说不敢吃,水獭说,你把它当成黄鳝就好了。说完夹了一段放进沈景冰碗里,说吃哪点补哪点。沈景冰很好奇,说能补哪点?黑母猪夹了一截放在嘴里,一边啃一边说,你身上哪个部位看起来是一根嘛?沈景冰秒懂,大笑。

  水獭拿出两瓶1573,黑母猪问要一千多块钱一瓶吧?水獭说,要不倒,酒厂有熟人,一次买几箱一瓶六百多就可以了。把酒倒起,三个人举起杯,喝了一大口。黑母猪说,水总,你晚上要开车哟。水獭说,今天随便啷个也要陪神经病喝点。黑母猪说,我的意思是你不喝,我和神经病就可以多喝点。水獭说,狗日的,后备箱还有一件,喝死你。四个凉菜、四个荤菜、一人一份鲍鱼什么蘑菇汤,每道菜在沈景冰看来都极尽奢侈,就连一小碟凉菜,也像娃娃书里面的人参果一样,晶莹剔透。想起刚才两个人在车上,把各种吃的、各种地点搞得一清二楚,想起自己经常出没的地点,赵本山那句话: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水獭问:“神经病,毕业这些年都搞些啥子名堂?”。
  沈景冰把毕业这些年晃荡过的门岗、卖场、建筑工地、修车厂、造船厂全部说了一遍。水獭说:“可以啊,涉足各种行业,和黑母猪差球不多。你晓不晓得黑母猪做过些啥子?”,沈景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水獭转头对黑母猪说,“给神经病介绍哈你的光荣历史啥?”。黑母猪忙着啃羊排,满嘴都是油,笑嘻嘻对水獭说,你说,你日白得行些。水獭转过头来,对沈景冰说:
  “你看过那个香港电影没得,叫《阿飞与阿基》,梁朝伟和张学友演的,讲两个小弟混黑社会,跟哪个大哥那个大哥死。这个P哈儿就是这种霉伤心,跟哪个老板哪个老板倒霉”
  水獭吃了口东西,擦了一下嘴,接着说:
  “零九年二年级实习在上海一个房地产公司,负责IT维护,属于白领噻。六月份实习还没完,房子还没交,倒了。你可能在报纸上看见过的噻?真的,不晓得他们公司那个房子是啷个修的,你说垮了老子都想得通,房子直接倒在地上睡起,有的窗户玻璃还没烂。结果他们公司垮球了,隔壁卖窗子玻璃那家公司发了;毕业后又到太原一个机械厂,给动车生产轱辘的工厂做配套,包倒汤圆不散的生意。工作没得半年,温州动车追尾,他们厂又垮球了;最后回到重庆,在石桥铺电脑城卖电脑,这下好了,还不到一年,一把火把整个楼都烧糊了。最后他狗日的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只好回去喂猪。而且他老汉都不敢让他成为猪场的正式工,生怕他一加盟,要么猪圈又垮球了,要么母猪都怀不起娃儿了”——水獭一本正经地讲,对面的黑母猪一脸是油,一边啃着羊腿,一边嘻皮笑脸看着水獭,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欢乐。末了黑母猪对沈景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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