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纮道:“顾老弟敏锐的直觉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先主公和少主公都对你十分赞赏。”
顾雍道:“虽只是道听途说,未曾详细打探,但这宫中众人近日传扬的于吉魂魄附身伯符主公之事,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世上岂会有鬼魂出现乎?若有神鬼控制世间之事,那世人又何必一世拼搏,追名逐利?不如都高卧榻上、翘首以待命运安排罢了!”
张纮笑道:“是的,但若没有于吉鬼魂事件和家客刺驾事件的出现,主公也不可能就此身亡。不过,导致主公丧命的直接导火索,却并不是这两件事情,而是仅数日前发生之事。”
“兄台是指先主公薨逝那日之事吗?主公难道并非死于伤口迸发?”
“是的,主公离世当日所发生之事,才是致命的。我且问你,主公在感知到自己命在旦夕之前,做了一件什么事情?”
顾雍答道:“在这之前,主公在自己的府中昏迷了。”
张纮又问:“再之前呢,主公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动作?!”
顾雍质疑道:“拍镜子……”
张纮点了点头道:“总算说到了关键!据当时守候在门外的两名侍者所言,主公大叫一声,将镜子拍碎后,就轰然倒地。而据主公醒来之后所言,是由于镜中再一次出现了于吉,导致其受到刺激而昏倒。但是,如果仅仅是昏倒,是不足以引发疮口崩裂的。神医华佗之医术极其高超,据他所说,只要面部伤口不再次破裂,且身体无重大新伤与病情,皆不会影响原有疮口之复原,而动怒只是会延缓伤口的愈合程度罢了。因此,导致主公突然晕厥并致使其生命走到尽头的罪魁祸首,就是那面镜子!
“镜子的表面被人涂满了一种称作胡蔓藤的奇毒,与西域奇毒‘钩吻’所不同的是,胡蔓藤不仅能通过内服起效,还能够通过皮肤破裂处的伤口逐渐渗透到人的骨肉、血管乃至内脏,直至心脏停止跳动而导致人死亡。当此毒伤及皮肉之时,便会立刻致人昏迷,而后渐加沉重,无可救药。观主公之情况,恰与此吻合。
“我暗中令人在垃圾场收集了数片当时之碎镜,以猫狗作试验,除去两片碎镜或许已被其他物什所抹去毒性,其余的都导致了猫狗之死亡。由此可见,的确是镜片有毒也。至于主公后来的苏醒,则是回光返照罢了。交代完最后的事宜后,全身器官已经衰竭的先主公便释然倒下,与世长辞了。大家都认为是伤势过重的缘故,也有人认为是于吉作祟,谁都没有想到是这镜片在作怪。”
顾雍不解道:“究竟是何人在镜中下毒?凶手又是如何知道主公一定会去拍这面镜子呢?”
张纮道:“若想用陷阱捉拿山林中的猎物,使其必然被擒,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率领多人携带捕猎工具进行合围分巡,而是在山林中的每一个必经之地都设下必杀之机关,除非猎物不活动,否则必然葬身其中。此案同样如此,凶手必然在府中每一处主公将会用到的物件之上做好了手脚,甚至连府内的构造装饰都是如此,就待触发其中之一,便会殒命。由此可见,此人必然是对主公的状况极为了解之人。
“至于是何人所为,要判断出也并非难题,因为胡蔓藤的药效只有两天,超过两天,即便是口服入腹,也不会致人死亡,只伤及皮肤则更不用说。因此,能够将镜片浸染毒药的,便只有那两日内能够出入主公府邸之人。首先,那两日把守房间的侍卫乃是先主公的亲兵,本身就与死士无异,更何况也缺乏动机,因此将其排除在外,这样一来,他们的证词也是可信的;太夫人是当日晨时方至将军府,且未进门,只是在门外与主公交谈,而前两日均未驾临;因主公想要在夜间捉拿所谓于吉,乔夫人两日前便被主公要求回西府居住,也没有行凶时机;张昭张大人虽然能够自由出入府邸,但在此二日间进入时,主公均已在其中,且张昭只是汇报事务,每次停留时间不超过半刻钟,当然也不可能在主公眼皮底下对多样物件下毒。那么除此之外,还能够自由出入伯符将军府邸的人,只剩下谁?”
顾雍惊道:“是……少主公!”
张纮点了点头:“完全正确,少主公与先主公伯符将军性格迥异,在战略观点上矛盾也很大,先主公一直主张联袁攻曹,而少主公则认为应当谢绝袁绍、暂顺曹操以图大业。少主公要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则必须夺取先主公之权位。少主公擅长屈己待人、笼络人心,其周围的亲信为了自己之利,都希望少主公能取伯符将军之位而代之,也会怂恿少主公做出此事,少主公自己同样对权欲执迷至废寝忘食之地步。以少主公行事之便利,也就解释清楚了先主公近段时间的种种遭遇。
“我们先从于吉被杀一事说起,当时揭露先主公派人杀死于吉、嫁祸蒯风之事的裨将卢河事后立刻自尽而死,由此可知他是被买通了的死士,如此做的目的便是要使得先主公身败名裂。而先主公名誉受损,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少主公无疑。最关键的是,既知道当晚是蒋钦将于吉杀死又知道于吉鞋上未粘泥土,还能知晓现场众多实地详情的人,除了主公本人和蒋钦,便只有张昭。而在先主公死后,张昭立刻就成为了少主公的头号心腹并为其震服众人,这足以说明,少主公与卢河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将杀于吉之事嫁祸给蒯风,原本就是张昭出的主意,那是因为只要先主公不将派遣蒋钦杀死于吉之事承认,便没人敢也没人有机会指控先主公。但是先主公听从张昭之计后,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公然诬陷蒯风,势必要在集市之中公之于众,让文武官员和大量百姓都前来观摩,这也就给了卢河一个可以指控先主公的机会。由此看来,张昭必然是受了少主公之命,令其设法让先主公威望丧尽,这也就可以为少主公上位赢得更多机会。因为,一旦用暗中加害之法无法剥夺先主公性命之后,少主公很可能会直接刀兵相见,而以暴力弑君之法夺位。强夺之位若要坐得长久,必然需要有名正言顺之理由,而先主公杀害德高望重的于吉之事便是理由。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少主公是不会如此行事的。
“而后是游猎遇刺之事。先主公虽然下令众人分散游猎,但仍有数骑是一直跟随主公的,为何主公会单骑直入而使得从骑‘绝不能及’?仅仅是因为主公之马精骏,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呢?主公贴身亲兵的战马和骑术,是不可能与主公相差过多的,之所以被主公远远甩在身后,是因为他们的战马或许在当日出猎前均已被调包。再者,先主公那日去丹徒西山狩猎,此事乃是临时决定,以往的猎场几乎都在东山,这刺客怎知先主公当日之行踪而提前在山中设伏呢?
“据与程普老将军同去营救先主公的骑兵所述,主公的佩剑未沾任何血迹,也并无用之格斗的痕迹,但剑刃却已经与剑柄相分离。主公戎马多年,岂能犯这种打仗行猎之前不检查武器的低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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