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虎》
第36节

作者: 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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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们的吉普车带领整个特警团的车队,拐通往到营门的林荫大道时,政委王坤忽然让司机靠边停车,然后和团长打了个招呼要下车。
  “干什么去?”团长袁以刚很意外的问道。
  “去一连,找那个兵聊聊。”政委王坤的脸带着难掩的疲惫之色。
  “嗨,一个小兵的事儿,也值得你操心!”团长袁以刚看着老搭档疲累的样子有些不忍。

  “嘿嘿,别忘了,你也是打小兵那阵儿过来的。”政委王坤脸露出和煦的笑容道:“我看人的本事,你放心!”
  “那不一样!”听老搭档又提起他当年的事,袁团长面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关心道:“差不多行了,早点回去歇歇!”
  “砰”地一声,政委王坤关了车门,朝司机挥了挥手。
  还没进营门,种纬所乘坐的忽然车停了下来。接着坐在驾驶室的军官敲着小窗喊道:“种纬,下车!”
  种纬不明里,赶忙从后厢跳下车来,这才发现政委王坤和连长高俊岭正站在路边。政委和连长高俊岭说了几句什么,见连长转身紧跑几步跳刚刚启动的军车后厢,随着车队一路驶向了营区大门。
  “政委好!”种纬有点忐忑地向政委王坤敬礼道。

  “你好!别那么拘谨,咱们走一走,随便聊一聊,好不好?”政委眯着眼睛微笑着对种纬道。
  王政委看起来有些消瘦,脸色有些苍白,再加脸戴着副黑边眼镜,一看是个有学问的样子。王政委在特警团的口碑极好,特警团近两千号人,他能叫出大部分人的名字,很多人的情况和家事往往可以脱口而出。面对这样一个把你的事情放在心的主官,随时随地都可以聊一阵子的领导,广大官兵没法对王政委颇有好感。
  不仅如此,王政委还经常性的下到各连巡查,哪个兵睡不好了,感冒几天了,训练受伤了等等情况,他都是第一时间掌握,第一时间问询。有的战士家里出了问题,家人生病,老家遭灾,王政委知道以后也是妥善安排解决,或派人帮忙,或安排经济救助。
  在全团干部战士看来,团长袁以刚是一个只擅长打仗的,线条有些粗鲁的悍将。在他的带领下,特警团肯定会是一条可以乘风破浪的大船,什么险滩大浪都敢闯。但如果没有了王政委,特警团这条船会像是没了掌舵人,别管他开得再快,也早晚会出问题。由此可见,王政委在特警团的地位之高,在官兵心目的份量之重。
  “你的姓读Chóng对不对?”王政委一开口,真的像是在拉家常,种纬赶忙回答称是。
  “那你这个姓有什么历史没有?应该是有些渊源的吗?”王政委问道:“如说,你们家有什么家谱没有?”
  “家谱倒没有!听我父亲说,我家这一支的确有些历史渊源,祖先原籍最早是从陕西出来的,应该是北宋的种师道和种师同族的一支。但历史太久了,实在没有什么切实的家谱证明。”种纬老老实实的答道。
  “唉呀!我说么!名将家族嘛!”王政委高兴了起来,看那神情确实是真真切切的为种纬高兴,倒是让种纬这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名将之后的人有些汗颜。
  王政委倒没把种纬的拘谨神色当回事,继续道:“记得小时看《水浒传》,里面鲁提辖说:洒家小种经略相公麾下提辖官……”
  说着话,王政委还真的摆出一副鲁提辖的作派,惹得种纬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方才一直紧绷着的紧张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无论是谁,不论隔了多少代,只要被人提前祖先的荣耀,都会很快地拉近双方的距离。除非你祖为非作歹,那只要一提起来,都会让双方迅速增加恶感。
  “可惜啊,当年徽宗昏庸无道,不听老种(师道)相公的话,结果才有了靖康之耻。”说到这里,王政委话锋一转又为那段悲哀的历史叹息道。
  “是啊!”种纬也受到了王政委的感染,叹息道:“其实,华夏几千年以来,很多次战火弥漫,生灵涂炭,都不是国家的武人不堪战,而是统治者鼠目寸光,官往往在背后施加影响力,导致内斗不断,内耗过多的原因。”
  “说得很好啊!很有见地嘛!”王政委转过头,望着种纬脸带着惊叹的神情道。
  “也不是啊!这话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从小教了我很多……”种纬有些脸红的道。
  “哦,我倒是看过你的简历,知道你父亲在部队里工作了十八年,说说你父亲是怎么个情况……”王政委脸始终带着微微的笑容,让种纬没法拒绝。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讲起了父亲和自己提起的一些事情——父亲十八年的从军经历,有一个大大的遗憾!
  种纬的父亲种连胜,是个没什么身份、背景和学历农家子弟。参军以后,他硬是凭着一身强悍的家传功夫,过硬的军事素养,出色的表现被保送了军校,随后一路顺风顺水地打拼到了师参谋的位置。
  在那个年代,军人讲究更多的出身、勇气、精神、军事技能之类,军事策略相对却要差一些。不过这一点,直到七十年代末的对越自卫反击战时,人们才会认识到。

  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的那场战争,永远留在种连胜的记忆里。在那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种连胜从师级参谋的位置,一路跌落了下来。伴随他陨落的,则是众多年轻士兵永远不可挽回的生命。
  在战役准备期,种连胜和他同为参谋的战友们,负责制定的是老街-谅山一线的作战方案。
  当时的人们,并未觉察出这套作战方案有什么不妥。*的余温还在催化着人们的神经,统帅至的思想让人们根本无法认识到思想樊篱的可怕——直到开战后的第三天,人们才确认确实出了大问题。
  预定的作战目标根本无法实现!各部协同出现严重的问题!同时伤亡太过巨大!大到了各方面都不能接受的程度!
  为此,战役总指挥亲抵前线召开军事会议,要求找出问题,及时纠正。
  可是,让战役计划的制定者否定自己显然是困难的,即使知道开会的同时前方仍旧有人在流血牺牲,但后方的军事会议还是无可避免地陷入了扯皮和官话、套话。
  不过,幸好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终究会有人站出来。
  一位原本没有资格参加军事会议的副师长忍无可忍,提着自己的勃朗宁,来了次“怒闯军帐”。
  在古代,这种闯帐的故事完全是说书讲古的人臆想出来的。因为凡是那样做的,都是准备用自己的性命挑战军营铁一般的秩序的,往往胜算无几。这位师长同样也面临这样的局面,只不过他义无反顾,没有丝毫的犹豫。
  “只要给我十分钟足够!等我说完,如果确定我说的不对,用我的手枪毙了我!”副师长把勃朗宁子丨弹丨膛,拍在桌子,义无返顾地说道。
  “给他十分钟!”总指挥应该也听厌了那些官样章,制止了其他人的非议。
  十分钟的陈述,让所有的人始料不及,大跌眼镜。
  副师长的演讲没有一点没用的废话,毫不客气的直言作战计划哪里出现了问题,应该如何制定。各部为何进展差异如此之大,为什么不能形成有效支援,火力配备哪里出了问题。越南北部的地形特点是什么?应用什么方式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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