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随后床底下,柜子里面,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可事实是,爷确实不见了!
爷是自个儿从灵堂跑来的,那自然也能自己离开,可这事我要怎么跟大家解释?说爷自个儿走了?
我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徐贵。
徐贵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声幽幽道:“我爹---诈尸了!”
“啥!?”
所有的人都惊呼出声,随即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内容概括大概就是,诈尸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人死时,有时候胸中会残留着一口气,如果这时被怀孕的黑猫,或者什么特别的东西冲了,就会假复活,那称之为诈尸。但这一口气完全支撑不了多久,诈尸的人也往往也只是突兀的坐起来,或者跟野兽一样乱吼乱咬几下子,把那口气撒出来也就完了,完全没有可能说,那一口气能支撑着一具尸体乱跑,特别是,爷还掉了脑袋,啥气不得早撒没了啊!
听着大家的议论,我越发觉得这事邪乎了起来。再看徐贵,他张了张嘴,最后啥都没说出来,轻叹了一口气扭头往外走去。
人死后入土为安,乱跑成何体统,我知道,徐贵肯定是要去把他爹找回来,可这事太邪门,谁也说不准爷这会到底变成了个啥玩意,有没有危险,会不会袭击人,所以徐贵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大家帮忙去找。
看着徐贵形单影只的背影,我忽然同情心泛滥,喊道:“伯,我跟你一块去找!”说着,我套上棉裤就跟了出去。
其他人相互对视了几眼也没再说啥,三两一组,又去喊了些大老爷们,也帮衬着一起找了起来。
我们村坐落在一个山凹凹里,四面环山,翻过村前那座山,往前走十几里地,便是另外一个村子,再往外走,村子就密集了起来。可其它三面那山可就大了去了,青山绵延百十里,最深处都没人进去过。
爷他老人家要往村前去了,找回来那是早晚的事儿,可若进了其它三面山中,那找不找的到就得两说了。
在村子前找了半晌,没一点儿着落,最后我和徐贵一组进了山。山中有雪,且保存完好,我们只需要找脚印就行,找的也还算轻松。
“伯,昨晚---你---早就知道福伯去了村后对吗?”
跟徐贵在一起,我的好奇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心里明知现在问这茬不合适,可我一个没憋住就给问了出来。
沉默,沉默的只有我们踩在雪上的沙沙声。
就在我尴尬的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刮子时,徐贵忽然开口道:“原本该死的人是我,我哥把我打晕了。”
‘打晕。
难怪爷从棺材里爬出来走了,长明灯灭了都没人管,原来是被打晕了。这意思就是说,本来该死的人是徐贵,徐福打晕了他,替他去死了!
可徐贵为什么该死?死可以替吗?为什么非要去死?不死又能如何?
我提了一个问题,得到回答后却发现,我又多出了好几个问题。
回头看看徐贵满面自责的样子,我不敢再问了,于是自己在心里砸吧,可直到日头偏西,我都没砸吧出啥味来。并且,我们围着山根转了个遍,也没找到爷,爷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无奈,我们只得回去,合计着明天再想法子。
我从昨晚就开始折腾,到现在水米未进,又累又饿又困,走路都有点要睡着的感觉。可当我走到家门口,看到大门半掩着的时候,我猛的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这次我记得明白,临走前,大门我绝对是锁了的,可这咋又开了呢?难道爷他老人家又回来了?
“常生?你个小兔崽子干啥去了?大冷天的都不着家?”
就在我站在门口踌躇不前,想着找个人跟我一起进去探探情况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爷爷!”我欣喜若狂,被爷的事情吓的草木皆兵的,都忘了爷爷离家好几天,也该回来了。
屋里,炉子烧的汪汪的,一壶水在炉子上咕嘟嘟的冒着热气,而爷爷破天荒地的,正在剁饺子馅儿!
这着实让我吃惊不小。
包饺子是个细活,男人们都不爱干。记得我小时候馋了,或者看到人家孩子吃饺子的时候,就哭着嚷着的要,那时,爷爷就会领着我去王屠夫家切上三两肉,让圈儿他姐包给我们吃。
“爷,今天日头打西山出来了还是咋滴?”我不可思议的问道。
“忽然的就想吃了,洗手去,给爷擀皮。”
我不想擀皮,我只想把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的事儿,跟爷爷倾诉倾诉!
拉了个马扎子坐在桌子旁,我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儿,简单的跟爷爷说了一遍。
当我心有余悸的说到爷自个儿跑到家里缝头时,我注意到,爷爷的表情不是大吃一惊,而是深深的蹙起了眉头,那模样像是……像是一种不忍。
“爷,你不觉得‘死人缝头’这件事忒匪夷所思,太吓人了吗?”看到爷爷那表情,我忍不住问道。
沉默片刻,爷爷长叹一口气,回道:“这其实没啥,你不用怕。你高祖爷爷曾经跟我说起过,他年轻的时候,咱家这杠房是开在菜市口的,那时候,菜市口不仅只是卖菜的地儿,还是杀人的法场。有天晚上,你高祖家遭了贼,可奇怪的是,那贼什么东西都没拿,只偷走了装缝尸那套家伙事的笸箩。笸箩跟线不值钱,可那套缝尸的针,剪等用具,可是祖传的,丢不得,于是你高祖就招呼了一帮人去找,最后你猜怎么着?他们在荒郊野外,找到了昨天被斩首的那个犯人,那犯人的脑袋和身子竟然连在了一起,脖子上有一圈细密的缝痕,而在他的旁边,放着的就是你高祖的笸箩!”
爷爷说的云淡风轻,像是给我普及啥小知识似得,可我却听的浑身汗毛直炸,手心里也汗津津的。
爷爷却好像有意吓唬我一般,又道:“你高祖还说了,在杠房的斜对过,有一家药铺,有一次,夜里有人去拍药铺的门,说是买刀伤药的,药铺老板打开门,差点吓破了胆子,敲门的人,赫然就是白天被腰斩了的犯人,那人的下半截不知哪儿去了,上半身雕塑一样立在药铺门口,那肠子在身后拖拉着好几米远!一地的血啊……往后,但凡夜里再有人拍门,只要是买刀伤药的,无论是谁,店铺老板一律从门缝里往外塞,门是打死都不敢开了!”
我打了个冷颤,干吞了一口唾沫问道:“爷,那些买刀伤药,和自己缝头的死人,它们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存在?是鬼吗?”
爷爷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或许是鬼,也或许是由最后一丝执念支撑着的躯壳,这个爷也不清楚。”
“那你有没有觉得爷的死法太诡异?被钢丝勒断了脖子,这说起来是不是有点儿扯?”此刻,我就像个八婆,迫切的想知道爷爷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
“在巧头准的情况下,一张轻飘飘的纸片子,都能将皮肉割上一道大口子,更何况还是钢丝呢,你就别瞎琢磨了!”爷爷说到这儿,像是见我闲着碍眼,举着擀面杖道:“你擀皮不?不擀刷锅,烧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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