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的又找了一圈。可当我的目光扫过某处时,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浑身不受控制的开始哆嗦,力气也如同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没有了支撑点,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上。
“嗨!常生,你咋了这是?脸咋这么白?”
“冻得吧?这么冷的天穿一条秋裤就敢出来瑟?赶紧回家套条裤子去!”
有人见我摔倒,伸手把我拉了起来。
“我……我……”干吞了一口唾沫,嘴唇哆嗦了几下,我愣是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我能告诉他们,我特妈看到徐福了吗!!
撞死在大柳树上的徐福,此刻就站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尸身,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痛哭的妻儿。如果不是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我当真会以为徐福没有死,可如今,用脚丫子想,我也知道我看到的是个啥玩意儿!
打小跟着做死人生意的爷爷,邪魔鬼祟之事没少往耳朵里听,可说实话,我还真不信那个邪。
从小到大,我没见过一次脏东西。小时候奶奶走了,爷爷不会做饭,我整天吃不饱,去奶奶坟上哭,用手扒奶奶的坟,天真的想着把奶奶从坟里扒出来,即便那样,我都没能把她老人家给整出来见上一面。可今天,徐家爷俩把我这二十多年的认知观给颠覆了!
我的胸口砰砰的跳,心脏像是要挣脱胸膛的束缚逃走!
徐福的模样停留在了他死的那一刻!头芯子的位置瘪了一块,像一个撒了气的皮球,头发被黏稠的血粘成了缕,暗红色的血道道顺着发尖往下淌,满脸满脖子的狰狞……
忽然,徐福的鬼魂幽幽的抬起头,似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般,往我站的方向瞅了过来!
我慌慌张张的低下头,掩饰自己能看到它的事实,我害怕,怕他因为我的能看到,而纠缠上我!
眼不见为净,头一低,心下便静了些许,可耳边却不消停起来!徐福两个儿子,婆娘惨绝人寰的哭声。乡亲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声声入耳。
“奇怪,那么大一颗老柳树都烧没了,这徐福的尸体就躺在树根下,咋就没点儿烟熏火燎的痕迹呢?”
“是够奇怪的,这两天发生的事儿都挺邪门,八成是老徐家冲撞了啥邪祟!”
“我看就是被那柳树精迷惑了,你没听到昨晚那雷?老树精祸害人糟了天谴,老天爷只劈精怪,不烧人!”
“哎--遭了天谴又能咋地,人没了,留下一个娘们带着两个半大小子,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可怜啊……”
这边的女人叽叽喳喳,悲天悯人。不远处一个男人忽然惊叫一嗓子:“这井咋了,都快--快快来看看这井他娘的咋了?”
我随着人流被挤到井边,看到井栏被雷击的粉碎,井沿也是满目狼藉,最最让人惊讶的是,那眼深不见底的老井竟然被堵死了,而那堵死老井的东西,竟然是老柳树的主干!
那原本歪歪扭扭,坑洼不平的树干,此刻卡在老井之中竟是严丝合缝,周边紧密的连插进一根针的缝隙都没有。柳木的断面也极其整齐,像是木匠花了细功夫,用锯子仔细锯出来的一般。
边上有人倒吸凉气,有人直嘬牙花子,谁都想不通,柳树已经遭劫化为灰烬,树干又缘何会出现在了井里!
不过,如此一来,这眼井往后算是废了!
这井中的水甘美清澄,是村中用水的主要来源之一,如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堵上了,村民们惊讶之余,还有些不甘。有人试探着上去跺了两脚,那柳木像是扎根在了井壁中一般,竟是纹丝不动。
我盯着柳木上那一环套一环,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年轮,脑海中恍然出现了昨晚那个糟老头的身影……心忽然就乱了一拍,我想我明白了,那电闪雷鸣中,一脸坦然跳入井内的小老头,就是这截柳木!
可我还是想不通,老柳树精为何要把这眼井堵上呢?
还有福爷俩,当真是被老柳树精迷惑致死的吗?
我清楚的记得,我与徐贵赶来后,徐福回头说的那句话,思路清晰,完全不像是被迷惑了的样子啊!
并且我去找徐贵的时候,他冲出灵堂便往这跑,他定是早就知道徐福要来这里寻死!
可如果不是被迷惑,老柳树又为何糟了雷劈呢?
昨夜,那老柳树所化的糟老头向我冲来时,我本以为它要置我于死地,可我只是被雷击了一下,也没啥大碍。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让雷击我,可我清楚,昨夜它若想让我死,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可见老柳树它并无杀心。且,自我记事起,村里从没发生过与老柳树有关的不良事件,反之,它那一树荫凉,曾为无数代人遮阳挡雨!
可若徐家爷俩不是被老柳树迷惑,那他们为何都要跑到这棵树上寻死?这两人一树之间,究竟只是巧合,还是有某种联系?
从小到大,我便是一个好奇心极重之人,越是想不通的事儿,越是要想,不刨出根问出底来,那走着坐着的都是心事。我远远的盯着徐贵,或许他知道点什么!
可徐贵只是呜咽,那么个大老爷们哭的像个孩子,一边哭一边招呼旁人,帮衬着把徐福抬到了一块木板上。
我一看这架势是要回去了,便赶紧跑去他身边晃荡,无声的给他提个醒,让他别把爷那茬给忘了!
我远远的跟在那群抬着徐福尸体的人身后,看着徐福的鬼魂机械般跟在他的尸身旁……
身后则传来了一连串的鞭炮声,回头看去,黑压压的一群人跪在地上撅着屁股磕头,原本大柳树的位置,此刻泛起了浓滚滚的烟。
我方才听那些老人议论纷纷,有人说:“正月雷声发,大旱一百八。”
还有人说:“正月雷,坟堆堆。雷打冬,栏栏空。”
大意就是说,正月打雷主大旱。会死很多人,那坟都得堆成堆。圈里的牲畜也会死,死到圈里空空。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打雷,大家伙都一致认为,正月里打雷是极其不吉利的事情,所以各家各户凑了些钱,买了些鞭炮,香纸等,在这遭雷击之处磕头焚烧,乞求老天爷保佑,破除不吉。
……
徐贵果然没忘了他爹。
回去安顿好了徐福的尸体,接着就招呼了一帮大老爷们,浩浩荡荡的往我家撵去。
那群人还都纳闷呢,问我:“常生,爷的尸体是啥功夫抬你家去的?你爷爷不是没在家吗?那头是你给缝上的?昨天你不是还说不会缝吗?今天早上你什么时候去的村后?你去的最早,有没有瞅着那老井是咋被堵上的……”
这些个人啊!简直就是刨根问底栏目组的,那问题多的跟竹筒倒豆子似得,噼里啪啦往外蹦!我打着哈哈瞎编了几个理由,好歹给他们敷衍了过去,我是真怕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撂挑子不去了。
我绞尽脑汁的敷衍了一路,可到家后,这事还是兜不住了!
爷的尸体没了!!
爷爷那屋里空无一人,只有缝尸用的笸箩筐,孤零零的摆在地上。
所有人都面色古怪的看向我,等待着我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