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师左顾右盼,一路啧啧称奇:“早听说楚军彪悍威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熊通在中军帐接见了少师,他说:“如今天下诸侯背叛王室,不恭王命、互相杀伐、夺取土地。楚国虽然只是蛮夷,但也算有些兵甲(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位)。寡人希望能替天子分忧,讨伐不恭之人。怎奈寡人爵位太低,又没有资格;所以请大国代寡人向天子发出请求,以提升寡人的爵位。”
少师一直撇着嘴,时而翻个白眼哼哼两声。他本来想拒绝对方,但是当他看到楚人开出的礼单时就改变了主意,结果就把楚人的请求和随人的承诺写进盟书。
盟会完毕后,楚军在第二天清晨便开始拔营准备回国。楚军的行动慢慢吞吞、拖拖拉拉,营地的秩序一片混乱。
少师对随侯说,楚军数量很少且羸弱不堪,此时正是消灭楚国公室的绝好机会,应当立即对敌人发动进攻。
随侯受到他的蛊惑,本来要下令进攻了,但是季梁说:“楚国刚刚得到上天的眷顾,江汉一带没有国家能够与之对抗。楚军五天行走了两百余里,这种强度岂能是老弱军卒能完成的?楚人一定隐藏了精兵,向少师展示羸弱只是为了引诱我们罢了。君侯又为什么急于取败?
“臣听说,小国之所以能抗衡大国,是因为小国有道而大国无度。臣也听说,所谓‘道’就是忠于国民并且取信于神,公室与民同利称为‘忠’,祝史(祭司)辞真言正称为‘信’。如今国家还有很多人填不饱肚子,君主凭一时快意陷国家于战乱,祝史满口胡言妄称功德,臣真不知道君侯靠什么击败楚国。”
随侯说:“寡人祭祀用的牲畜色纯肥硕、谷物饱满丰盛,凭什么不能取信于神?”
季梁说:“神的主宰是人民,所以圣王首先致力民生然后才敬事神明。在奉献牺牲时上告说:‘博硕肥腯’,便是形容民力普存盛大,牲畜繁多肥壮之辞;在奉献谷物时上告说:‘洁粢丰盛’,便是春、夏、秋没有发生灾害粮食丰收之辞;在奉献谷物时上告说:‘嘉洌旨酒’,便是上下都有美德而没有违心之言;美酒馨香,代表没有谗逆之人。
“所以君主要致力农事,要倡导父仪、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要亲附九族,以此来举行祭祀,于是上下和谐、神明降幅,因此做什么都可以成功。
“现在人民不和,鬼神无主,您虽然可以独享富贵,但是对于国家来说,又何福之有呢?您应当致力于民生国政,亲近兄弟之国,或许可以免于祸患。”
随侯毕竟还没有堕落到昏聩透顶的程度,他最后决定:宁可放弃一次战胜的机会,也不能遭到失败的恶果。
他做完决定,便带着大夫们登上城墙以监视楚军的行动。人们惊恐地看到大量楚军从丘陵后面涌现出来,士卒精壮、士气高涨、军纪严明;数量多到可以歼灭随国的整个军队。随侯吓得确实不轻,他转头把少师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便采纳季梁的意见,专心治理国家了。
不久,随侯遵照盟约到成周去为熊通请求爵位。随侯来得时机非常不凑巧(王师刚刚在对郑军的战斗中遭受惨败),他请求内容又极为荒谬;周桓王听罢暴跳如雷,砰砰砸着案几叫道:“单是郑寤生一个就够闹人的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楚通!更可恨的是这两个人还是连襟!他们一定是串通好了来戏弄不谷的!数年后东周就要被一双表兄弟统治了(楚太子屈瑕与郑太子忽是姨表兄弟)!
“叔父!当年穆王封建随国是出于什么目的,你难道忘了吗?你现在竟然为王室的敌人请求爵位,随国还有存在的必要了吗?百年之后你见到穆王,又如何向他辩解呢?王室虽然衰微,却不是轻易可以被那些小诸侯要挟的!如果王室对于蛮夷的要挟都要屈从,那和亡国有什么区别呢?”
随侯吓出一身冷汗,他不敢开口辩解,转身灰溜溜地回到随国。随侯把结果向楚人做了通报,熊通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他仍然认为随国人没有尽力,对盟约不忠,对楚国不敬。
鲁桓公八年,受到蔑视和侮辱的楚国人决定对周王室进行软报复。楚人效仿王室召集盟会的做法,向江汉一带的诸侯派出使者,要求列侯必须出席由楚君召集的盟会。
盟会在沈鹿(今湖北钟祥东六十里)进行。除了随、黄两国君主,其他收到邀请或者受到要挟的诸侯都来参会了。楚子熊通在盟会上宣布称王,他说:“我乃是蛮夷之人,不再受中原王朝的管制。”熊通戴上十二旒的冕旒冠,穿着华贵的礼服,在庄严的鼓乐声中、在诸侯大夫的簇拥下登上王位,像天子一样接受公卿诸侯的朝拜。
盟会结束后,楚武王派蒍章去谴责黄国人。黄国人姓嬴姓,位于今河南潢川附近、淮河南岸。黄国与楚国素无来往,又与东周关系密切,所以没有参加盟会。
但是盟会的成功举行和蒍章的到来使得黄国人的政治立场发生重大改变。黄人认为:与其为尊崇一个徒有虚名的王室而遭受武力威胁,还不如与现实中的强者站在一起。因此黄伯就向使者表达了歉意,表示愿意加入南方联盟。
对于随国,楚武王认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诉诸武力。他命令参会的每位君主带领一个观察团跟随楚军讨伐随国。楚武王要让那些小诸侯们好好看看,看楚国人是怎么教训那个他们曾经服从的昔日盟主的。
随侯这两年不能说不勤政,但是季梁对他的限制过于苛刻,他就又怀念起和少师混在一起的日子来了。少师面容英俊,情商极高,又弹得一手好琴,吟唱色情小调的水平在汉东无出其右。
随侯把白天的时间交给季梁,把晚上交给少师;于是他就过着白天勤勉尽责、晚上放荡淫乱的生活。但是对于一个喜欢堕落的人来说,还是和淫棍混在一起心情舒畅啊!如此一来少师便再次得到随侯的宠信,他的地位也又超过季梁了。
楚军在随国远郊一个叫速杞的地方驻扎下来以等待随国的反应。
随国公室在对待入侵者的态度上发生了分歧。季梁认为应当首先请和,如果楚人拒绝求和,国人一定会被激怒,从而全力作战;楚军数量虽然处于优势,但是出师已久,敌人士气虽高,但身体疲惫、军心懈怠;两军如果在此状况下交战,随军一定会取得胜利。
而凡是季梁提出的,少师都会反对。少师主张“速战速决,不给敌人以逃跑的机会。”并说现在是检验国家治理成果的时候。
随侯最终采用了少师的提议,决定与楚军展开一场堂堂正正的阵地战。
季梁已经无法阻止军事冲突,他在无奈之下建议说:“楚国人以左为尊,楚君和精锐士卒必在左军。楚国右军力量弱小,所以我们应当首先全力进攻右军,击败右军之后再合兵一处夹击左军,如此一定可以取得胜利。”
少师说:“如果不敢直面敌人的君主,即便取胜也不能算做真正的胜利。”这个蠢货就这样一步步把随国推向绝境,把自己逼入死地,就好像生怕自己还有生还的机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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