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公孙滑逃到卫国后便极力游说卫桓公进攻郑国,并希望在乱中取利。卫桓公本来不愿意趟浑水,但是后来郑庄公把武姜软禁起来了,公孙滑趁机挑拨说:“这是对天下人母亲的无情蹂躏,是对周礼的肆意践踏,是对王室的严重侵犯。君侯应当效仿先君武公,讨伐不庭以光复祖业!”以纯孝着称的卫桓公听到这些话就再也坐不住了。
大夫宁跪劝卫桓公说:“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从一个乱臣贼子的嘴里说出来是多么可笑啊!而正因为可笑才显得尤其不正当;他自诩为君子,天下却从没有君子要求他人侵略自己祖国的先例。所以他就是个小人,君侯不能听那个小人的教唆,不能与郑国开战。”
但是卫桓公已经陷入一班奸臣的迷惑之中不能自拔,他在参加完鲁惠公的葬礼之后便匆匆赶回国内,然后开始准备伐郑事宜。十月,卫桓公率领讨乱大军挺进郑国。卫军一路高歌猛进,迅速攻占了郑国北部重镇廪延,并把公孙滑安置在那里。
郑庄公大怒,立即跑到王城去,在周平王面前狠狠告了卫桓公一状。周平王老而无能,也不愿意搅和进诸侯之间的纷争,于是把问题推给郑庄公,让他随意而为。郑庄公便以王朝卿士的身份调集了王师与北虢的军队准备进攻卫国。
郑人同时向邾国派出使者请求助战,郑使又向邾子克传递一个信息,说郑庄公希望通过邾子向鲁侯表达和解的意愿。邾子克收了郑国人的好处便马上到鲁国去,他找到鲁隐公的叔叔公子豫,希望他劝说鲁隐公出师。
鲁隐公听完公子豫的话,又想起自己在郑国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于是说道:“寡人当年在郑国留下不小的遗憾,卫国又是我国的传统盟友。卫侯刚刚参加完先君的葬礼,郑伯却没有来。叔父让寡人以什么理由来帮助敌人进攻朋友?”
由于鲁隐公拒绝了出兵的提议,郑庄公的热脸就贴到了鲁隐公的冷屁股上。但是公子豫已经收取了巨额贿赂,并且对邾国人打了保票。他见无法说服鲁隐公,便一怒之下绕开君主,擅自带领自己的私人武装出征了。
事后,邾子克对公子豫藐视君权的行为表示震惊,公子豫则说:“那个人既然不把自己当成君主,我也没必要服从他的命令。”
郑庄公纠集了上述军队开进卫国边境。联军浩大的声势把卫国人吓坏了,宁跪问:“君侯所保卫的王室正在进攻卫国,您能不能给臣解释解释究竟是为什么?”
卫桓公涨红了脸不能回答,卫军不敢与王师对抗,于是躲在城里不敢出来。联军耀武扬威地绕城一周,破坏了卫人的一些防御工事,然后就有秩序地撤军了。郑庄公趁机收复了延廪,公孙滑再次逃到卫国。
不久,北戎的使者来到鲁国,请求鲁隐公到潜地(今济宁西南)与戎子会面,以继旧好。稍后,在潜地举行的会谈中,戎子请求和鲁国签订一个盟约。这可是事关国家战略的大事,鲁隐公在仔细考虑了与诸侯们的多边关系后,便婉拒了这个提议。但是半年后时局发生了改变,鲁隐公又同意结盟了。
郑庄公虽然取得了对卫作战的胜利,但是他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其原由既不是因为公孙滑还在卫国上蹿下跳,也不是因为鲁隐公拒绝了他的善意,而是因为他听到了一个传言:周平王将要把他的卿士权力分出一半交给虢公林父。
庄公这些年苦于应付太叔段,大半时间都滞留在国内;而王朝卿士本应该常住王城处理政事。由于郑庄公长期无法履职,周平王就将司徒署管辖的政务交予虢公林父处理,虢公虽无卿士之名,却已有卿士之实——这也是虢师为什么能够随同王师一起伐卫的原因。
随着周平王东迁,西虢也迁至今河南三门峡一带,其土地横跨黄河南北两岸,并改称“北虢”;虢公林父就是北虢的君主。
郑庄公绝不允许周平王夺走他的地位和权力,于是匆匆赶到王城。他快步走入内朝,直面周平王质问道:“臣听说天子要把我的职位分与虢公,有没有这回事啊?”
周平王被他的气势吓坏了,那个身体虚弱、意志颓废、经年累月地浸淫在酒色之中的胖老头儿早就没有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他没胆量斥责庄公的傲慢无礼,反而闪烁其词地否认指控;但是他的态度等同于供认了自己的“罪行”。
周平王的懦弱无能助长了郑庄公的嚣张气焰,他不依不饶,坚持要求平王为自己的语言作出保证。那位天下地位最尊贵的人就被一个小伯爵逼得无路可退,周平王为了表明自己并不存在的清白,竟然答应与对方签订盟约并交换人质,以此来化解矛盾。
如此一来,平王不但将高贵的王室降到小国公室的地位,而且勾起了诸侯们蠢蠢欲动的野心。
双方选定了一个日子,带着各自的史官、礼官及随从来到成周郊外。那里预先已经平整了一块土地,并筑起一座土台。周人把周厉王(周平王和郑庄公共同的曾祖父)的排位请出来供在上面,用以见证两位曾孙的不和。
杀羊歃血完毕,礼官宣读盟书,大意是:“周宜臼和郑寤生在此盟誓:宜臼永不废寤生的王朝卿士之位,寤生则忠心辅佐王室,如有渝盟,不得善终。”
盟书一式三份,一份随杀掉的牲口埋入地下,余下的两人各执一份。然后双方交换了人质:西周提供的人质是太子泄父,郑国提供的是太子忽。
仪式结束后,庄公那颗躁动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但是两年之后(BC720)的三月,周平王驾崩,盟约随着缔约者的死亡自动终止。在郑国充当人质的周太子接到父亲病危的消息日夜兼程赶回成周,但是他仍然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那位以纯孝着称的老太子昼夜恸哭,结果竟然在加冕前就因悲伤过度而去世了。
太子的嫡长子王孙林即位,是为周桓王。桓王年轻气盛,他怨恨郑庄公羞辱祖父,并把造成父亲死亡的责任也算到庄公的头上。这个行事莽撞的年轻人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郑庄公的卿士大权夺走一半分给虢公林父,然后把庄公晾在一边不闻不问。
郑庄公从来都没用正眼瞧过虢公林父。这是因为虢公的祖先虢石父祸乱西周,最终导致郑桓公被杀;虢石父的儿子虢公翰分裂国家,立周携王与周平王对抗;虢公林父又操起虢石父的老本行,靠引诱平王堕落得到宠幸。
庄公认为虢国不亡已属上天法外开恩,而虢公现在竟然爬到了卿士的高位——这就不是上天开恩而是上天无眼了。
“郑人的累世功绩就这样被那个小人夺走了?天子真是冥顽不灵!”庄公这样想。
郑庄公与周桓王的冷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郑庄公看到他离王室越远,虢公林父就离得越近。他感到局势正向对自己不利的方向持续发展,便希望与桓王达成和解。但是朝中耳目却传出话说:新王不但不打算缓和关系,而且想要进一步削减郑庄公的权力。
庄公便把公室大臣们找来,决定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点教训。大夫高渠弥说:“郑伯三世为卿,一朝被废,新王刻薄寡恩可见一般。我们不如拥立一位德高望重的王子为王,有那么多老王子在,王孙林有什么资格成为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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