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丁把最高的荣誉赐予季历,希望他适可而止,不要再扩张势力;但是季历对太丁的劝告却采取了阳奉阴违的态度。
西方戎狄因为惧怕战争,对周人都表现出低眉顺眼的姿态,这种情况使得季历失去了开战的由头。季历就把他从武乙那偷学来的、挑拨离间的方法施加在戎狄身上。
这些招数开始时出奇地有效,受挑唆的部落不明真相,就再次打成一片了。动乱一发生,季历不等商王发命就出师征讨,周师往往连凶手和受害者一并镇压了。
时间一久,季历玩弄的小把戏就被揭穿了。于是,因战败而四处流亡的戎狄首领成帮结伙地涌进商都,匍匐在太丁的脚下哭成一片。
流亡者对季历的暴行发出激烈的控诉,太丁怒不可遏,立即派使者告诫季历:没有他的命令,禁止对外用兵。但是季历不但对王命置若罔闻,甚至开始公然抗命。
在他短暂人生的最后四年里,季历率师大破呼之戎与翳徒之戎,把周国的疆域扩大到滹沱河一带。
太丁的健康此时已经不容乐观,他考虑到太子不是个很霸气的人,自己不能把那个桀骜不驯的牧师留给继任者处理,于是就利用季历向王室献捷的机会,给季历套上枷锁并投到监狱里去了。季历不能忍受从诸侯长瞬间沦为阶下囚的巨大屈辱,几天后就在忧愤之中死去了。
对于太丁来说,他希望把季历软禁起来直到他屈服或者老死;他相信手中的人质会使王朝与周国的博弈中取得巨大的利益,把周国的势力范围压缩回河西区。但是季历的突然死亡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太丁听到他死亡的消息都要疯了。
噩耗传来,西周举国若狂。到处都是骚乱、暴行和火光,很多在周国正常生活的商人和戎狄立即被愤怒的周人拖出来杀死,一些在都城周边定居的小型游牧部落也被歼灭了。
坏人混在好人中间干着杀人抢劫的勾当。每个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有人都想拿起武器立即对王朝开战。
掌权者立即发布命令,所有城邑实行戒严,并要求城市卫队和各家族的私人武装维持秩序。太子昌立即被推上君位。
姬昌穿着丧服,从刚刚举行完加冕仪式的太庙中走出来。大臣们紧跟在他后面,太庙正门前的广场上挤满了国人,人们群情激奋,挥舞着拳头,喊着复仇的口号。
姬昌登上高台,伸出双手示意人们安静下来,然后说道:“死去的先公是王朝的牧师、国家的君主,也是我的父亲——他却不是你们的父亲。所以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比我更悲伤、更愤怒。
“寡人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们所有人中有没有那么一个人,认为自己能够率领军队击败王师、攻克商都?有,现在就站出来,寡人立即授予你兵权!
“但是,即便有人敢于请命,我在授予他兵权之前还要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伟大的先君都不敢尝试的事,你却有把握完成’?
“‘你之前都做了什么?你建立过什么功勋?你能证明自己比先君更聪明、更勇敢,还是因为你只是怀有一腔热血和仇恨?’热血和仇恨谁都有,所以如果仅仅具有后者,那么就请大家散了吧!
“商王已经向周派出了使团而不是军队,他们正行进在来周国的路上。寡人也派出了一支军队,但不是为了消灭他们,而是为了保护他们。从他们嘴里,我们会得到事件的真相。难道你们不想获得真相吗?我已经通告沿途:任何攻击使团,妄图消灭真相的人都会被当做敌人处死。
“所以,你们都回去吧,回去做好自己的事:孝敬父母,团结兄弟,爱护子女,服从国家的命令,听从官吏们的指派。你们做到这些就是对国家最大的帮助了!”
国人的情绪逐渐恢复了正常,随后便在士兵的引导下散去了。
商朝使团在重兵护送下——说押送也许更贴切——趁夜色溜进京师,就好像他们不是大国使者,而是间谍似的。
使者带来了太丁的书信,太丁的语气是不容质疑的,笔法是老辣的,态度是坚决的。信中说:“......一直以来就有戎狄的流亡者向寡人控告牧师,寡人不敢违抗先祖汤王制定的刑律,按律将牧师暂留在朝歌以便查清事实。
“但是牧师因长期操劳国事,身体衰微,不幸病故,寡人深感悲痛......现在,寡人已经查实有些控诉是虚假的,特将其中诬告陷害牧师的戎狄押送京师,随便你们处置,以告慰牧师在天之灵。寡人已经按对待三公的礼仪收殓牧师,你们可以派使者来迎丧了......”
大臣们看到这封信的内容后不得不打消了开战的想法。
王朝使节已经完成了公务,但是仍然赖在京师不肯离开,就好像觉得自己还不够招人厌恶似的。周人摸不清他们滞留在此的意图;直到有一天主使向姬昌询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观看祭祀神社的仪式,君臣才明白他们滞留的目的。
“社”的本意就是祭土,祭土的场所称为“神社”。周人神社修建得高大宏伟,最不可思议的是神社竟然建立在京城城墙之上(就是一座城楼)。
周人与商人不同,他们极少使用人作为牺牲;但是,祭祀神社用的却是罪犯或敌人的鲜血。周人往往在祭祀后把祭品的尸体挂在神社外墙上,借以恐吓入侵的敌人。
商人想要参观祭土仪式的背后含义,是要看到周人杀死他们押送来的戎狄囚徒。姬昌本来马上就要用那些囚徒向神社献祭了,但是当他得知商人特别希望亲眼看到处死狄主时,就改变了主意。
姬昌说:“社祭是凶礼,先君有命:‘大国使者在,不得行凶礼。’祭祀要等你们走出国境才能举行。”
主使见达不到目的,只好把底牌亮出来:“外臣在行进的路上,听到很多要求出兵讨伐王室的言论。外臣向王复命时,如果王问外臣:‘寡人已经把陷害牧师的凶手送到周国去了。但是周国那些妄图进攻寡人的叛乱者,周君又将如何处置?’那么外臣应当如何回答呢?”
姬昌说:“你可以回答:‘周人会派遣使者来回答这个问题。
使者悻悻离去。姬昌与大臣们仔细研究了囚徒名单,了解每个人的基本情况;他又讯问了一些人,然后来到囚徒中间说:“你们所敌视的周人夺走了你们的土地、人口和财产,但是你们还活着;可是现在,你们赖以主持正义的商王却要夺走你们仅存的性命了。
“你们之中确实有少数人对先君进行诬告陷害,这些人一定要付出高昂的代价。但是对其他人,寡人决定予以释放。寡人还可以赐给你们土地,把贬为奴隶的族人还给你们,让你们重建家园。我这么做只是想要你们知道应当爱谁,应当恨谁。”
姬昌接下来用实际行动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这就引起了大臣们的强烈不满。他们指责姬昌说,这简直是对先公的亵渎,不知道姬昌百年之后见到先公后应当怎样解释。
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姬昌猛然间一跃而起(因为他是跪坐着的)掀翻了面前的几案,他的面色因为愤怒而赤红,他挨个点指着朝中大臣叫喊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救了你们其中多少人的性命?当你们不分场合、肆无忌惮地叫嚣进攻商都时,你们的言行早就被王朝的间谍记录下来了!如果我杀掉那些戎狄,商王就会逼我交出你们!你们如果被杀,我又怎样向先君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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