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忙帮的可够乱的,大总管脸都吓黑了,一棍子下去你连气息都没了,四面兵卒直接炸锅了,薛讷气的刀都拔出来了,如果不是我拦着,早出大事了。”
“骆弘义这次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不过你下手也够狠,听说鼻子被你打断了。你们不是好友么?”
“他就是个笨蛋,以为有陛下的旨意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殊不知左武卫是什么地方?岂是他可以颐气喝指的!到底是文官啊,初到大军还不到一天,连人都没认全就准备操刀上阵,焉有久待之理。再说,他拿你来立威,让我孙正权的脸往哪里放?”草药煎好,孙正权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才拿出一把匕首把草药均匀的涂抹在麻布之上,准备换药。
对着一个大男人露出自己的屁股苏小义觉得十分怪异,虽说在医生的眼里没有男女,只有病患,那也是现在医生的角度来谈论。医生眼里没有男女之分,但病人眼里有雌雄之别。尤其孙正权还时不时的用手指摁一下,眼睛迷离的让他心里发慌。听说古人有很多怪癖,好男风就是其中之一。越想越恶心,这屁股上的伤是不能让他治了。
从梁建芳带着骆弘义匆匆而来苏小义就明白自己这顿责罚跑不了,没看到是老梁亲自带路嘛,骆弘义跟在梁建芳的身后一路小跑,满头冒汗,几乎跟不上。身上的铠甲叮呤咣啷的四下碰撞,明明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官,干瘦的像一只风干的母鸡,却身着全副铠甲,看骆弘义气喘吁吁涨红的老脸就知道那副铠甲分量不轻。
苏小义的雪屋建在大营偏僻之处,没有老梁的指点和暗示,骆弘义本来远在庭州,怎会听过自己这个小参军的名字,又怎会一进大营就直奔自己的住处而来,目标明确,根本就没绕冤枉路。如果苏小义还不理解老梁的意思,那就不用在左武卫混了。
所以骆弘义义正言辞的要责罚时苏小义连一句之词都没有,直接趴在地上认罚。老梁的表情管理的很到位,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表情溢于言表,好像苏小义做了什么天地震怒的混账事。但是苏小义还是从他威严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欣慰和幸灾乐祸。
欣慰自然是对苏小义的聪明,这个深山里出来的小辈果然不凡,甚至在撅着屁股等待接受杖责的时候还对着自己眨巴了两下眼睛,梁建芳何等人物,当下一颗悬着的心就踏实了。如果苏小义不明就里,嚷嚷着要找他梁建芳说理,那这个下马威就砸了。
幸灾乐祸自然是骆弘义果然还是一个迂腐的文人,想拿苏小义立威着实是找错了人。以后他在左武卫肯定会寸步难行。
现在的苏小义需要的是进补,牛下水是不二之选。听说苏小义想吃那种腥臭贫贱之物,孙正权莫名惊骇,好歹也是参军,连突厥人都不吃的东西他怎么说出来的。
不理会孙正权的奇怪目光,让大狗把孙茂找来,把带血的内脏彻底清洗,弄一把石灰去除内脏之上的脏污,放入锅中,加入各种草药,没有火碱,等到两个时辰之后放入一定量的石灰,沸腾的水温度会迅速升高,超过一百度,内脏的组织在高温之下迅速断裂,各种草药的味道马上浸入。静静再等待小半个时辰,人间至高美味牛肠、牛肚等就呈现在眼前。
舀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在用匕首把大肠切成几段,加入牛肚,把硬邦邦的行军锅盔放入碗中。难以下噎的锅盔迅速吸收饱满的汤汁,变得绵软黏糯,香气扑鼻。夹一筷子放入口中,一天的疲惫顿时消散,屁股上的伤似乎也愈合了不少。
此刻的骆弘义很愤怒,出离的愤怒,看着四面透风的大帐,突然有些想念自己庭州城中的府衙,那里才是人住的地方哇!
辽阔的庭院,幽深的小迳,墙角盛开的红梅,披一件外袍,身后跟随三两个美貌的丫鬟,赏梅吟诗,举杯邀明,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左武卫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受罪,虽说陛下对自己委以重任,节度全军,可是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是巨大的挑战。
大总管梁建芳常年带兵,久经风霜,此次统兵尚有人存疑,觉得一个六十岁的老人恐怕很难再经受住草原的严寒了。他骆弘义怎可能与梁侯相比!
虽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但岁月不饶人哇,如无意外,庭州刺史这个职位将会是他此生最后一个官职,然后乞老归乡,他与大唐的朝堂再无牵连。
可是那封密信不期而至,信使踏月而来,穿堂而入,毫无声息,留下后飘然而去,连个完整的人影都没看清,行动之诡异让骆弘义感觉似在梦中,恍惚难辨。直到看清几案上面的泛黄纸信笺还有一柄锋利的匕首他才恍然惊觉。
窗外一片寂静,皓月如水,骆弘义却毫无睡意,只是呆呆的望着那柄带着寒光的匕首,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人在黑夜中会难得的静宁,世间千般事,遇夜则沉沦。你终于可以放下让人烦恼的俗事,清空脑筋好好放松,静坐睡榻,万事皆空。
可此刻的骆弘义枯坐如老僧,不动如朽木,手里的信笺飘然滑落而不自知,看着燃烧的油盏出神,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油灯耗干,金鸡啼鸣,远处传来暮鼓之声他才深叹一声,把信笺小心的放入火盆燃尽。
庭州城从沉睡之中醒来,街上有了叫卖之声,然后越来越好多。大门被守城的兵卒缓缓开启,有进城的胡人,牵着一队商驼,上面堆满了塞满货物的口袋,交三个铜钱就可进城交易。还有扛运货物的苦劳力,没了祖上的田地,只能靠卖力气维持生计。
香气扑鼻的胡饼普通人一个铜钱就可以买上两个,如是大胡子一身羊膻味儿的胡人,对不起,五个铜钱一个,概不还价。胡人有精通大唐之语者高声抗议,被摊主拿棍轰走,在大唐地界还敢如此嚣张,着实讨打。挨上几棍子算正常,即使告到官府也不会理会。大唐律令保护的是大唐子民,如果不是念在你胡人万里之遥的来大唐讨生活,连城门都进不来,更不要说用那些奇怪的东西来换取我大唐的瓷器和丝绸了。
一直觉得胡人就没一个好的,为了生活自己的妻女连皮肉生意都做,穿着亵衣堂而皇之的行走在闹市之中,扭动白皙的肚皮招揽顾客。
不过,城中翠青楼的头牌胡姬果然名不虚传,摇曳的身姿和大胆豪放的床帷功夫让他啧啧称奇流连忘返,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恨不能日日笙歌,夜夜欢好。
多美好的日子,多惬意的生活,现在只能闭着眼睛久久回味。
鼻子此刻疼痛难忍,来医治的医工说鼻骨无碍,血已止住,只要稍作休息即可。
可恶的孙正权,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参军而和我翻脸,如果不是看在孙老神医的面上定然要在陛下面前参他辱没上官之罪。
几个跟来的亲兵瑟瑟发抖,现在寒风之中打摆子,一动不敢乱动,更不敢有一丝不满之色。现在刺史大人正在气头上,像一头发怒的野虎,还是不触这个霉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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