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事》
第49节

作者: 春秋客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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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0年以后,土地承包到户,生产队解体,这种笨重的大车也就销声匿迹了。
  日期:2019-11-30 08:54:51
  社员会  (上)
  社员会是以普通人民公社社员作听众的会议。按参加的范围分,有生产小队的社员会,有大队的,还有全公社的,甚至有全县的社员会。先从最小的社员会讲起。
  生产小队组织的会不多,时间大多在冬、春农闲季节的晚上。其实每天上工集合,所有的人就都凑在了一起,队长想讲什么,就可以讲;社员们想说什么也尽可说。专门组织开会,一是上级有要求,比如贯彻什么精神,学习什么最新指示等;二是小队里有比较重大的事情需要安排,比如商量那块地种什么庄稼、公布年终决算,同时让亏款户交钱等等。
  在小队里开会舒服。天不冷的时候,大家随意散坐在队部的院子里;天冷了,挤在饲养员宿舍兼队部办公室的屋子里,屋里有土炕,来早的男人有机会半躺在上面。冬季饲养棚的土炕烧的很烫,烙着腰背,极舒坦,如果不关心会议内容,还可以闻着这里熟悉的怪味,听着嗡嗡的人声,酣然入梦。队长讲话,分不出一、二、三,有什么事情,开门见山;社员们有话要说,也尽可插话。商量种植计划,大家不大关心,只是几个上年纪的男人,发表些意见;每年种多少亩小麦、多少亩棉花,上级都有任务,小队里开会,是把任务落实到地块;当然,实际种的亩数也不一定完全跟任务吻合,差不多就行,也没有哪个上级领导来丈量。大家最关心年终决算,辛苦了一年,劳力多的户能分回多少钱,劳力少的户需要拿出多少钱,都事关每个人的利益。工分统计的出入、分粮食的人劳比例,经常是引发争吵的焦点。人们多是为自家的直接利益说话,如果疑心队长、会计家的帐目有问题,也只是背后嘀咕一番,没有人好意思当面提出来。

  有一种会特别有意思:“选贼”。库房夜里被盗了、场里的粮食被偷了,不向公丨安丨局报案,却发挥民主,开社员会让大家投票选小偷。人们都不会顺顺当当的写这个选票,队长反复动员,好话歹话说尽,还是没人写;只好拿出最后一招:谁写了选票谁回家;人们无奈,才陆续写了。好在是无记名投票,写什么别人都不一定知道,于是胡乱写上几个字交差;有心眼多的人,把自己写的票,故意让周围的人看了,以便万一选上了哪个人,有人证明与己无关;还有特别老实的人,万般无奈竟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了。这样的选举自然不会有结果,失盗案也不了了之。只是平日里手脚不干净几个人,却要紧张几天,感到极大压力。

  大队里开会要多一些,几乎每个月都开一次。前一天晚上要开小队长参加的筹备会,大喇叭还要反复广播开会通知。第二天,大队部的院子里热闹起来,高杆上的大喇叭解下来,安放在窗台上;搬一张三屉桌放在办公室门口,桌子后面摆一条长凳,就是 台;前面的地上,用白灰撒了白线,标出各小队的位置。支部书记早早坐在板凳上,吹着面前的话筒,“喂、喂”两声,开始招呼先到的人按位置坐好,督促还没到会的小队长,尽快带人前来。男人们大都空手而来,在本小队的位置上,脱下一只布鞋,垫在屁股底下坐了,卷旱烟抽起来;女人们则热闹许多,一手拎小板凳,一手拿需要纳的鞋底,坐在会场里,边纳鞋底,边悄悄的说些家长里短;孩子们满院子飞跑,还有的凑到 台的桌子旁,研究支部书记说的话,怎么通过话筒、扩音器,传到大喇叭,变成那么大的声音。

  支部书记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识字不多,却很有口才,记忆力也好。坐在那里,一口气讲一、两个小时,中间还不用喝水。从美帝、苏修,讲到***、林彪,从本县本公社的走资派,讲到村里的四类分子,从地里的小麦、棉花,讲到社员家里的肥猪、母鸡。滔滔不绝的本地方言里,时常蹦出几个新名词。书记讲的情绪激昂,下面却是嗡嗡声一片,没有几个人认真听他讲话;一群孩子始终围在书记背后,还有两个胆子大的,悄悄坐在书记的板凳一头,竟成了 台上的成员;书记不得不停下讲话,把孩子们赶走,可不一会儿,又陆续回来了。

  有工作组驻村的季节,工作组长也要讲上一通,尽管讲的比书记文雅,也还是没有人认真听。
  有时,会场中两个女人说小话说翻了脸,对骂起来。有那泼妇,双脚一跳老高,手拍着大腿,尖声叫骂,脏话如污水一般泼出来。会场一时大乱。双方男人各自喝骂自家的女人,大队、小队的干部们上前劝开,送出会场。人群逐渐平静下来,才继续开会。
  讲话的人过足了嘴瘾,宣布散会,众人散去。人们大都乐意开会,家里没有急事,都不肯耽误;在这里坐半天,歇歇身子,听些热闹,照样记四分工,比下地干活合算多了。
  日期:2019-12-01 10:10:50
  社员会  (下)
  公社召开的大会一年也就一、两次,大多是在冬季。会场设在村外的收割了庄稼的白地或越冬的麦田里。就着土坡搭三尺多高的台子,台口用木杆、苇席搭了牌楼,牌楼上方横着大幅红布会标:“某某某公社深入揭批某某某某誓师大会”,两侧贴红绿纸写的大字对联,一般左侧是“四海翻腾云水怒”,右侧是“五洲震荡风雷激”。台上前排摆一桌一椅,桌子上放着话筒;后排摆一溜桌椅。会场也是撒了白灰线,标出会场范围、各村的位置,前排插一溜木牌子,牌子上分别写着各大队的名字。会场两侧依次埋几根木桩,上面绑了大喇叭,喇叭里放着激昂的乐曲。

  各村的人先在会场外的路边集合,然后整队入场,在各自的牌子后面站好,大队、小队的干部们站在最前面。会场里吵吵嚷嚷,台上有人指令人们坐下,人们蹲一会儿,又陆续站了起来;按要求每人都要带小凳子,却极少有人带来。热闹一阵子,会场里站满了人,台子上的人也坐齐了,台上有人宣布开会。大喇叭分在了几处,发出的声音就由近及远依次传入耳朵,台上一声“开会了!”,到人们的耳朵就变成“开会了、开会了、会了…………”

  台上一个黑胖子坐在话筒后面讲话,有人说他是公社的主任。此人口舌不清,加上大喇叭捣乱,他的话,人们一句也听不清楚。讲一会儿,一个穿绿军上衣的年轻女子,提一竹皮暖壶上台倒水,先给讲话的黑胖子倒,之后给后排桌子上的人依次倒。台下人们的眼球立时跟着女子移动;有认识的人介绍,此女人是五房村的,是黑胖子主任在五房村下乡驻村时认识后,才安排到公社当电话员的,两人关系如何如何。一旁有人抬杠:“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她家跟我姥姥家是邻居,这事,五房村的人,哪个不清楚?”

  黑胖子讲完,依次上来几个年轻人,念手中的稿子,个个慷慨激昂,却一会儿就念完了。之后,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子,据说是书记,坐到前面,喝着水,慢条斯理的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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