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知道,刘凡没有耳洞,学校也不让带饰品。
刘十三又把菜往前挪了挪:“吃吧。”
“我有些事想问你。”刘凡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开口。
老刘拿起酒瓶,心情似乎很好,破天荒点了点头。
“关于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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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十三手里的酒瓶僵在空中。
“没什么好说的,”他的声音有些含糊:“干嘛问这个。”
“我妈是怎么死的。”
“难产。”老刘想都没想,但他的眼神却下意识地看向别处。
“她在哪死的?”
“你问这些干什么,陈年旧事。”
老刘转过头,拿起酒灌了几口,嘴巴就紧紧闭住了,这么多年来只要提到妈妈和刘凡的出身,他的反应就没变过。
可是这一次,刘凡没打算轻易罢休。
“我在哪里出生的?”
“医院。”
“哪一家医院?是市里的还是外地的?”她不依不饶。
“你读书读傻了吗?没头没脑问这些扯犊子的事干哈子?”老刘不耐烦起来,竟拿起酒瓶想起身离开:“好好准备你的高考,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不许走!”刘凡腾地一下站起来,拦住了老刘的去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今天疯了吗?”
“我到底……”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轰!
刘凡还没说完,一声巨响,刘十三抬手砸在茶几上。
茶几应声裂成两半,碗碟掉落一地。
“回房间做作业去。”老刘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刘凡没有动,而是死死咬住颤抖的嘴唇。她知道只要一张开嘴,就会问出那些无法收回的话。
——报纸上写的是真的吗。
——你真的杀过人吗。
——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
她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她忽然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被她叫做爸爸的男人,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眼泪掉下来之前,刘凡抓起书包,转身夺门而出。
她还很年轻,没经历过这样的变故,以至于此刻全身心地沉浸在内心的痛苦之中。
却忽略了一个小小的细节。
很久之后她想起这一夜,如果当时她能观察到这个细节,那么后面的很多事情或许都不会发生。
至少不会以那么惨烈决绝的方式发生。
被老刘拍断的茶几,并不是什么塑料的廉价货,而由一块和辞典一样厚的大理石桌面和实木底座构成,比水泥都坚硬。
老刘那一掌,却让这块大理石和实木底座从中间应声而裂,连地板上都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而他的手,却毫发无损。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的力量。
第四章 离家出走
刘凡冲出楼道,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黑洞洞的楼道。
那一瞬间,她有一丝期待。
可楼道里的灯久久没再亮起,她的期待落了空。
那个被她叫了十七年爸爸的人,终究是没有追上来。
刘凡最后朝楼上望了一眼,却不是看着自己的家,而是另一边朱姨的阳台。
暖黄的灯光笼罩着窗户,里面飘出浓郁的饭香和孩子的欢声笑语。
朱阿姨后来生的女儿,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梳一对羊角辫,每天朱阿姨都会牵着手送她上学。她的声音像黄鹂一样清脆嘹亮,里面没有一丝烦恼。
那是来自幸福家庭孩子特有的声音,此刻却刺痛了刘凡的神经。
无数个杂乱的念头一闪而过:
——如果报纸上写的是真的,那会不会……我真正的家还在?
——我的亲生父母会不会……还活着?
——我的妈妈,也许根本没有死……而是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日夜思念着我?
——我真正的家人,他们会不会爱着我就像……就像朱阿姨爱着自己的女儿一样?
想到这儿,刘凡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咬牙就朝火车站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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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上写的县城,位于蜀西和滇南交界的大山之中,别说南方人了,本省人都未必听得过。刘凡在火车站的报亭里花两块钱买了份地图,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个比芝麻还小的名字,她用笔画了个圈,从售票窗外递进去。
“一张去这里的票。”
“小姑娘你不会是要一个人坐车吧?”售票员打量着她哭得红红的鼻子和一身校服,免不了多问一句:“去干什么?没有大人陪着吗?”
“……回家。”
半响,刘凡抬起头答道,眼睛里有什么在闪动。
“我看看……今晚11点的还有票,”售票员敲了两下键盘:“特快400。”
“没有再便宜点的吗?”
“慢车180,26小时,硬卧。”
“有没有硬座?”
刘凡最终握着不到一百块钱买到的硬座票,从售票厅里出来,又在小超市买了面包和一瓶水,钱包就空了。
没有出远门的经历,加上离家出走的时候太着急,她根本没往钱上面想,去了那边吃饭住宿都要用钱,没有钱是寸步难行。
要不然打个电话给小茹?可是眼看着都快十点了,一来一回拿上钱也赶不及火车。刘凡不自觉地抬头向火车站正中的广场时钟看过去,忽然瞥见站外商业街上密密麻麻荧光灯牌的其中一块。
「洪福典当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名表,黄金,豪车抵押。
刘凡看着手里攥着的丝绒袋,犹豫了半秒,就朝马路对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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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当行伙计把耳环倒在丝绒盒里,拿镊子巴拉了两下,放在克数称上。
“按照现在黄金的市价,一克380元,你这个我能给你这个数。”伙计伸出五根手指。
“怎么这么便宜?你算错了吧?”刘凡盯着克数称的液晶屏:“这明明写着将近4克……”
“小姑娘,我这是典当行,可不是善堂,你拿再好的物件来换钱,也一样要打折扣。”伙计耸耸肩。
“你这折扣也打得太狠了吧?”刘凡愤然:“连半价都不到!”
“看你这对耳环手工挺特别,我再给你加50,不能再多了。”伙计手一摊。
“趁人之危!”刘凡气得大叫:“我不卖了!”
伙计盎盎然,也没再留客,刘凡刚准备走,一个声音从店铺内堂传来。
“什么事这么吵?”
帘子撩开,走出个中年人,身上穿着丝绸唐装,手上戴着四五串檀木珠,脖子栓条金链子,捧着保温杯,一看就是社会人。
“师傅。”店里的伙计毕恭毕敬站起来:“小事,一对耳环,价格没谈妥。”
“既然没事,我这先走一步。”师傅边走边吩咐,也没有正眼瞧刘凡。
如果不是真的急钱,刘凡也万般不愿意跟这种油腻大叔打交道,但她咬了咬牙,一步拦在对方面前:“你家伙计恶意压价,我的耳环明明不止值五百。”
“哦?什么货?”油腻大叔斜眼看了看伙计。
“普通金饰,不到4克。”伙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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