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还是个孝顺的丫头。”
　　程老爷子的话音开始和顺了起来。
　　眼前这个女人的来路虽然他还没摸清楚，但她透露的信息却已经足够多了。

　　申城豪绅、中东石油、还有随随便便买下牛栏坑核心茶区只为博外祖一笑的实力，这个女人无非是在告诉她，她的身家可不只是一个Medusa集团这么简单。
　　那些数十年前的申城豪绅们，个个都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恐怕她这外祖还真不简单。
　　“哪里，比起程总对老爷子您的言听计从，我这个总惹得外祖生气的孙辈就太汗颜了。”
　　“厉扬？厉扬倒真是个好孙子，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提到程厉扬，程老爷子似乎眉色更和缓了些许。
　　“丫头你与厉扬最近闹了不少绯闻。”老爷子终于开始引上正题。
　　“老爷子不喜欢？”莫浅秋又给他倒上一杯盏。
　　“人老了，看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
　　“咯咯咯……”莫浅秋忽然肆意笑了起来，“老爷子，如果都像您这样不思进取的话，那我们这些传媒人就得要饿死了，今天我也没法陪您来品什么武夷岩茶了。”

　　“不思进取？”
　　程老爷子的眉心一跳，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像刚刚那么生气和难以接受了。
　　“老爷子，现在纸媒都已经快被挤压到没有空间了，您看到的还只是沧海一粟，网络上那些才是真正的生力军，他们可不嫌这些乱七八糟，有热点才能有追捧。不管是程氏还是Medusa集团都不能独立于市场，您说呢？”
　　“丫头，照你这么说的话，不闹出这些绯闻，程氏和Medusa集团就没有市场，无法立足了？”程老爷子可不买帐。
　　“那倒不是，只是既然有好资源，为什么要浪费不用呢？Medusa和程总都是生意人，生意人不会有钱不赚。”
　　这女人这一点倒是说到了他心里去了，生意人当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否则他也不会将程氏做到这么大。
　　这个女人如果真的有个足够与程氏匹敌的背景的话，倒是对厉扬来说是个很好的助力。
　　只是，这女人太狡猾，厉扬能不能掌控得了她？
　　“哼，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报纸上那些全都只是莫须有的商业炒作？”
　　“那也倒不尽全是，毕竟Medusa与程总，男未婚、女未嫁，什么都有可能不是么？华国不是有句话叫做`假戏真做`么，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丫头，你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
　　程老爷子这会也忽然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还是不气了，就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心口，但是心里又隐隐有点欣赏。
　　“面对老爷子我哪敢不思虑周全了再作答。”莫浅秋微微勾起唇角。
　　对着这个老狐狸，她耗的心力可是在面对程厉扬时的数倍。
　　送走了程老爷子后，莫浅秋整个人几乎瘫倒在沙发上，刚刚那一仗，打得她措手不及。
　　幸亏她在战地行走多了，应对起突发状况来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否则还真会叫程老爷子给压得气势尽输。
　　本来，对着程老爷子，她的身份背景不担心他不接受。

　　可她不能那么快让他完全接受了。
　　原因无他，程厉扬那男人的心结还没解开。
　　如果程老爷子现在就接受了她，很快程厉扬就会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将她扔开。
　　只要是他爷爷看中的孙媳妇，他的情绪就会自然对立。
　　为了反抗而反抗，为了不被掌控而掌控。
　　这就是那个男人可悲的人生真谛，在童年的阴影里不断地转着圈圈。

　　不过今天这一出之后她对程老爷子算是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对这个老爷子，以利趋之是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撬动方式。
　　而且他和程厉扬一样，喜欢弱小者的服从，却又欣赏强大者的主见。
　　如果没有欢欢乐乐的问题的话，对她来说只要去迎合与满足了他的需求就行，这很简单。
　　可是有欢欢乐乐在，她不能让他们复刻了程厉扬充满阴霾的童年。
　　所以要么程老爷子放手，要么彻底策反了程厉扬。
　　别无他法。

　　“Medusa，听小美说刚刚程氏董事长来过了，你没事吧？”莫子涛终于再度出现，一脸担忧。
　　程老爷子的狠辣他最是清楚。
　　“你刚刚去了哪里？”
　　莫浅秋眸光微闪，她这会因为刚刚的发生而依旧紧绷着的神经还确实需要一点调味剂。
　　而逗弄她这个小堂弟已经成了她调剂情绪的恶趣味。
　　“我……我去编辑部盯了下这期`战火`的稿件编排情况。”
　　他还兼着“战火”栏目的主编一职。
　　“我觉得我似乎给你的工作有点多……”
　　潋滟的红唇中冷冷地飘出一句话。
　　“没……没有，我还应付得来。”
　　莫子涛一头冷汗，这绝对不是关心的话语。

　　绝对！不是！
　　“我很期待你这一期的`战火`栏目。”
　　又是淡淡的一句话，给了莫子涛一百万点的暴击。
　　女神这是在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噢……他怎么会迷上这么腹黑的女神的！
　　＊
　　这边程家管家拎着一包牛栏坑的茶叶，服侍着老爷子上了车。
　　“对那个丫头，你怎么看？”
　　问的是副驾座上的管家。
　　“回老爷，太深，看不清。”
　　老爷子的这个管家忠叔当年也是跟着老爷子走南闯北，为程氏立下汗马功劳的，在看人这方面也是深有功力。

　　“嗯……连你都看不清，果然不一般啊。”
　　程老爷子摇了摇头，这个女人他还得再好好调查调查。
　　“阿忠，你去查一下，当年从申城出去，到了中东做石油生意的名流豪绅都有哪些。”
　　“好的，老爷。”
　　这个女人滑得像条蛇一样，她说的那些话似是而非、虚虚实实，不能不信，却也不敢尽信。
　　所以在没彻底查探清楚之前，他就静观其变吧。
　　老爷子不知道，莫浅秋要的就是他这个静观其变。
　　有了这个时间差，她才能有充裕的时间进行程厉扬的改造计划。

　　所以，他还是被套路了。
　　此时在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程厉扬全然不知程老爷子和莫浅秋刚刚发生的一切。
　　“你把手头的东西整理一下，明天开始我会让延风与你交接，星辰的任命书下周就会发出，你只有一周时间。”
　　“好的，少……总裁。”
　　程厉扬抬起头，目光正对上了那架由子丨弹丨壳拼成的飞机模型，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女人。

　　昨晚他没有追问她关于那第一枪的故事，想来和她在叙利亚东南部荒漠中的经历一样的煎熬吧。
　　那个女人明明经历过了如炼狱一般的黑暗，却反而变得更加耀眼夺目，照亮了无数处于战火中饱经伤痛的灵魂。
　　她是怎么做到的？
　　“对了，那个女人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您是说萧昀还是Medusa？”
　　“不一样么？”程厉扬挑了下眉。
　　“嗯，不一样。”
　　易峻如实回答，萧昀的生日他一早就知道，而Medusa的生日是在她出现在少爷身边之后他在查她资料的时候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