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龙海却懊恼地向他一挥手,“别提了,别提了!我去过了!你们那个乔组长,哎呀呀,真是不得了,竟然把一个嫌疑人,给弄进医院里去了!你说我这个案子还怎么办!只能先停下来再说了。”
萧安城品了品他的话,听出两个意思。一个是案子进展不顺。这二一个嘛,似乎是小乔逼供,把嫌疑人给打成重伤了!他说给弄进医院里去了,算是很客气的说法了。
不过,这个情况就有点严重了,看来档案失窃案办不下去了。另外一个没想到,是乔艳芳还真敢下狠手!居然打伤了嫌疑人!
他看桂龙海不想再提这个事,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们等了又等,终于看见一列火车缓缓驶来。它轰鸣着,车头下喷着蒸汽,如巨兽一般驶上了站台。外面接站的人都扬着下巴往里看。
这时,傅雪岚就笑着说:“你们是在这里等,还是去闸口等。不瞒你们,我视力不太好,我可要去闸口等。”她说着,就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她脸上略含讥讽的微笑,让她这句话里藏着一个小小机关,你们也去闸口,是不是你们的视力也不好呀?
所以,萧安城和桂龙海都没接她这句话,这话不太好接。
于是,她再次微笑,转身就向闸口那里走过去。
她希望自己先认出北平来的同志,或许有机会采取什么措施,甩开那两个特务。
走到闸口时,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本《时装周刊》,翻了翻,就随意地抱在胸前。她希望自己的同志先看见这本杂志。
5-1
此时,刚刚下车的旅客们,就如决口的洪流一般,向出口这边奔涌而来。
他们扶老携幼、提箱挎包、高声呼叫、前后奔跑,急匆匆如过江之鲫,向出口涌去。
也有一些身份显贵、举止高雅的客人,不慌不忙地走着,仿佛闲庭信步。
傅雪岚将胸前的杂志抱得尽可能高一点,两眼快速地在人群中搜索。
来的应该是两个男人,这是她确认的第一个特征。她估计,一个应该在三十多岁,另一个二十多岁,这是第二个特征。他们一定不会匆忙奔跑,也不会高傲慢行。他们应该平静地向来接站的人群里巡视,寻找自己人,这是第三个特征。
但是,她细细搜寻,却没看见符合这三个特征的人。
后面的萧安城和杨三强,也在向出站的旅客张望。他们也没找到想找的人。
因为他们连一个可供观察的特征也没有,只能凭感觉。
什么叫可疑的人?乱哄哄的一群人,你根本看不出谁可疑,谁不可疑。
渐渐的,出站的旅客少了。再到后面,除了几个箱包太多,走走停停的人,已经没有其他旅客了。站台上变得空旷起来。
傅雪岚心里很焦急,很担心来人被自己错过了。她回头向桂龙海看,发现他也没找到像是她亲戚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她有点不知所措了。
终于,站台上除了几个铁路员工外,再也没有其他旅客了,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她心怀忧虑,不得不回到桂龙海身边。
现在,连外面接站的人也很少了,更没有四面张望,等人来接的客人。
桂龙海小声问:“傅医生,没接到?”
傅雪岚忧虑地摇摇头。
桂龙海安慰她说:“您亲戚可能没来。您想呀,他发电报叫您来接,他出了车站,没找到接他的人,还不在这里四面张望呀?你看看,附近就没有这样的人。一定是没来。回头您发个电报问问,肯定是没来。”
傅雪岚回头看着萧安城和杨三强,“萧先生,您也没接到朋友?”
萧安城笑着说:“可能跟您的情况一样,没来。回头我们打个长途问问就知道了。”
傅雪岚明白了,他的目标就是从北平来的**领导人!也许,那位领导没来,可能更好一些。谁知道这些特务的手里,有没有那位领导的照片?
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了,再呆下去也没意义了。
桂龙海说:“傅医生,要不,咱们就回去吧。我送您回家。萧先生,你们呢?”
萧安城说:“我们也回去了。等晚上那趟车我们再来,也许就接到了。”
这样,他们互相告辞,向不同方向走了。桂龙海陪着傅雪岚去停车场。萧安城和杨三强去了西头的公交车站。
到了这个时候,车站出口处这里,就真的安静下来了。
5-2
大约两分钟之后,从那辆静卧在站台上的列车里,下来一个人。
他提着一只皮箱,焦虑地向出口那边张望,但那边一个人也没有。
他把皮箱放在站台上,很快又返回到列车上。又过了片刻,他吃力地从车上扶下另一个人。
可以看出来,那个人的情况非常不好。他脸色青灰,身体软弱,并且不住地颤抖着。他要不是有坚强意志,咬牙坚持着,早已瘫在地上了。
先下车的年轻人提起皮箱,将那人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用力搂住他的腰,扶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
一个铁路员工看着他们,问道:“这是怎么了?病了?”
年轻人回答:“是,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请问这附近有医院吧?”
铁路员工说:“看样子他是得疟疾了。出了站往左拐,有一家小门诊,你带他去看看吧。不过,现在奎宁可不好找。”
年轻人显然明白这一点,忧虑地向他道了谢,仍然扶着那人慢慢向外走。
这位病人,就是**中央刚刚派到上海来的领导人,他叫刘日辰。
中央研判,上海可能成为今后几年,抗战最重要的前线!
因此,他这次来上海,承担着重要任务。
前天上车前,他已感到身体不适。但考虑到任务重要,他还是决定尽快赶到上海。
但今天上午在列车上,疾病突然暴发,让他陷入冰天雪地的寒冷之中。他此时全身都在颤抖,几乎失去知觉。
他的警卫林家泰,急红了眼,从箱子里找出所有衣服给他穿上。他甚至走遍整个列车,询问谁是医生。他果然找到一位医生,是一位老先生。
老先生过来看了看,说:“你不用找医生,谁都看得出来,他得的是疟疾,也叫打摆子。找医生也没用,因为谁也找不到奎宁。年轻人,我建议你,找一个老中医看看,或许能配出管点用的中药,给他调理调理。没有奎宁,他得扛一段时间了。”
现在,林家泰提着皮箱,扶着刘日辰,慢慢走出车站。
站前广场上的人很少,更看不到来接他们的人。林家泰知道自己下车晚了。他为此而苦恼万分。
就在刚才,火车到站,旅客们乱纷纷收拾东西下车时,他们根本就不敢移动。
老刘病得太重,林家泰生怕他被人撞倒。等旅客们都下光了,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老刘同志扶下车。看来,来接他们的人已经走了。
他想,还是先找个诊所,看看老刘的病再说吧。
5-3
傅雪岚没接到人,心情非常沮丧。
桂龙海在送她回公济医院的路上,明显感觉她不太愿意说话,是心事很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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