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乐醒后来被称为军统的“训练专家”。
他们所在的这个特训班分为六个队。一、二、三队是丨警丨察治安训练队,四队是全能特工训练队,五队是汽车驾驶训练队,六队是电讯侦搜训练队。
陈子峰进了四队,接受的是高级特工训练。训练极其艰苦!而萧安城则进了六队,学习电讯报务和侦搜。
陈子峰学期六个月,毕业后就被派往上海执行任务。
据说他业绩不俗,因功晋升为中尉第三行动组组长。
萧安城的学期也是六个月。但毕业后却被要求在高级电讯班里再学六个月,学习密码的编写与破译。之后,他进了南京洪公祠的特务处本部,成为一名少尉报务员。
“七七事变”后,蒋委员长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抗战重心转向上海。
戴笠处长秉承蒋委员长旨意,立刻下令加强特务处在上海的行动力量。
萧安城等一批报务员被临时抽调到上海,加强各行动队组的电讯联络,就是戴笠采取的许多措施之一。
1-4
陈子峰和萧安城坐了几站电车,最后在朱葆三路路口下了车。
他们就如两个路人一般,晃晃悠悠地走进朱葆三路。
朱葆三路长不过百米,却是上海有名的酒吧街。
街两边的卡巴莱酒吧鳞次栉比,热闹喧哗。一些妓一院、按摩店,则或明或暗地穿插其间。一些穿着妖艳的妓一女们,站在路边微笑招呼客人。
在这条街里,连空气都是奢靡的。
路口有一家“安乐宫”舞厅,灯火辉煌,里面则传出靡靡乐声,令人神魂颠倒。
陈子峰调查得知,这家舞厅是杜月森杜老板的产业。
这条街里最多的是外国水手或水兵,再有就是妓一女们了。那些外国水手或水兵们,要么在酒吧里喝酒赌钱,要么搂着妓一女们招摇过市,高声说笑。
他们喝多了酒,最常做的事就是打架。处理他们的,是法租界的巡捕。
此时,一些黄包车“叮当”响着铃,飞似的穿行在小街里,接送外出赶场的妓一女们。她们的身份,自然要高贵一些。
据说,上海最底层的妓一女被称作“钉棚”,并且大都是在这条街上混生活。
“钉棚”何意?用一个外国水手的话说:“三毛钱的交易,比敲个钉子还快。”可见在这里揽客的妓一女们,是最下等之下等女人。
还有人说,“钉棚”应该叫做“钉砰”。“钉”,进去,“砰”,炮响,就完事了。
陈子峰曾在这里见过最快的交易。那个妓一女就靠在墙上,撩起裙子抬起一条腿,只两分钟,就把那个急吼吼的外国水兵给办了。
也是,三毛钱的皮肉生意,什么过程都省了。
此时,陈子峰走在朱葆三路的阴影里,一边观察左右,一边在心里猜测,那个寸头是独自住在这里,还是和他的同伙一起住。要是他有同伙,这个生意可就做大了!
他希望把这个生意做大一些才好!
他和萧安城慢悠悠穿过朱葆三路,很快就到了公馆大马路上。
他们站在路口的“安乐也”男女理发厅门口的阴影里,像两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一样,随意地向街里张望。街道不长,且灯红酒绿,什么人也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一直等到后半夜,才在朱葆三路上发现异常情况。
寸头只隔着三步远,那么意外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陈子峰非常后悔今晚出门没带枪!否则一枪毙他!
1-5
夜色黑暗,把无数罪恶包藏其中!也让外人难以窥测其中!
也是这天夜里,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是黑暗夜色所包藏的无数罪恶之一。
这件事无声无息,却如被点燃的*,慢慢地燃烧着,在不知不觉中引发出人意料的恶果!
在朱葆三路东边,与它平行的,就是四川路。沿着四川路往北走,穿过爱多亚路继续往前走,其东面,还有一条与四川路平行的路,叫江苏路。
江苏路很短,也很偏僻。白天就人不多,到了夜里,更是寂静无声。
它的东面,是灯火辉煌的通商银行大楼和日清大楼,更显出这里的黑暗和阴沉。
此时,一辆黑色轿车无声驶来,在街边悄悄停下。车门静静打开,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中年人。他向街道两端看看,就回头敲了敲车窗。
车上又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紧紧抓着女人的胳膊,一直把她带到马路中间,让她面向道路的北端站着。此时,汽车已掉头开走了。
先下车的中年人慢慢走到女人身边,目光冷峻地盯着她。
“我跟你说过的话,记住了?”中年人问。
“是,记住了。”女人的声音低而微弱。
“你想活下去吗?”中年人更阴冷地问。
“想,想。”女人的声音颤抖起来。
“想活就不要动,一动不动,一直看着那一头。记住,不要动!”
中年人慢慢向后退去,阴冷的目光盯着她。
女人全身颤抖,似乎快要瘫倒了。
那辆已经开走的汽车又开了回来,并且加快了车速,并且直向女人身后撞过来。
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
那个女人即使意识到了什么,也来不及了。
只听她一声尖叫,就被汽车撞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中年人慢慢走过去,伸手在她的颈部摸了一下,然后离开。他上了车,走了。
道路中间只剩下一动不动的女人,死了一般。
但从中年人刚才的动作来看,她可能并没有死!她叫罗玉珊。
1-6
被陈子峰秘密监视的寸头,名叫川上武介。一看这个名字就知道,他是个日本人。
更重要的一点,他是日本海军军令部下属情报部,派到上海来的高级特务。
他已经在上海生活了好几年,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更了解上海的所有情况!
他生于一九〇七年,父亲是海军军官。他十七岁那年被送进海军情报部所属的中野学校,接受严格的特工训练。
他在中野学校的老师,海军情报部少佐佐藤拓人,微笑对他说:“川上,你的事业在中国!”
“九一八事变”之后,他主动请缨到了中国。开始,他是在日本驻沈阳领事馆里的丨警丨察署实习,具体实习部门是特种高级丨警丨察课。
中国人将这个部门简称为“特高课”,私下议论时都会变色。
后来,又是他的佐藤老师对他说:“川上,别跟陆军那帮小子混了,太没出息了!到上海来吧,做我的助手!”
于是,他就到了上海。
他的中国话说得十分流利,其中自然包括东北话和上海话。东北话的粗犷随意,上海话的细腻委婉,都被他掌握得十分精确。
他的中国名字很奇怪,叫兰亭。他对这个名字很得意,认为这个名字有文化,有风度,也很儒雅。仿佛他这个孔武有力的日本高级特工,因此成了中国的风雅才子。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师妹,同为中野学校毕业的秋津雅子,就会扬起她秀气的嘴角,微笑说:“侬老居,格个名字好娘气来,顶呱呱唦。”
她说的也是韵味十足的上海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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