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整理着几片雪花挂饰，只问：“什么礼物？”
　　她斜我一眼：“当然是给老板的礼物了。我是没过过这种洋节，不过也听说，他们国外过圣诞节都兴互相送礼，表个情达个意什么的，你不能不知道吧？”
　　“这……我还真没想过。”我低着头，脑海里浮出上回靳予城打算送我的那件东西，一阵汗颜。
　　何婶呵呵笑了两声：“我们这些人是无所谓啦。你不准备点东西送给他，说得过去嘛？”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我含混着回了一句。

　　她抿着嘴角，眼里颇有深意。
　　我红着脸走开，故意去看窗外。
　　天色很阴沉，也不知道这两天会不会有雪。
　　黎姨抱了束百合进来，看了我两眼走过来问：“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笑笑，突然记起件事，想了一会低声问：“黎姨，我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说有一年，下着大雪有个女孩在外面等靳总，等了很久但他一直没见，是怎么回事？”
　　“哦，是有这么个事。”黎姨把花插进花瓶，漫不经心说，“好像……对了，好像是姓纪。”
　　我一惊，蓦地僵的一动不能动，背后，好像也微微出了一层冷汗。
　　“然……然后呢？”
　　“然后？就没见呗，等到天亮就走了。那女孩还挺漂亮的，清纯又有气质。唉，下那么大的雪，衣服也单薄，就那么等了一整晚。那位也真是狠得下心，连大门都不给开。所以我说，男人没好东西，狠起来是真绝情……哦，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Angela来的前一年。那年可冷了，下了好多场雪，后院的果树都冻死了好几棵……”
　　黎姨自顾自说了很多，回忆往事时眼里都少了点平日的犀利寡薄。

　　我垂着眼，“姓纪”，“很漂亮”，“Angela来的前一年”……这些话信息量太大，大得我几乎有点消化不了……
　　Angela是夏天的生日。那么，那时纪夏是发现自己有了才来找他的么……？
　　我失神地望着窗外，仿佛看到一个身形纤细的人影立在纷飞大雪中，脸上凝着泪珠。而靳予城就在楼上，站在厚重的窗帘后守望着她……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那时他没有见她，心里肯定是无比后悔的。大概也是因为这些，所以纪夏才躲得远远的，不愿再出现在他面前。
　　很多事仿佛有了答案，却又依稀藏着更多让人想不通的细节。我知道仅凭听来的一些只言片语根本无法还原事情的原貌，可就是控制不住地去猜测，去假设……
　　脑子里正纷乱一团，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见黎姨没注意，我拿出来飞快瞥了一眼。
　　是肖扬发来的一条消息。前几天说过的让我看孩子的事，确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
　　“好。”我回过去一个字，抬起头时，院外，两台车正驶进来。

　　前面是阿恒开的那台奔驰，后面的车我没见过。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门口，我才看到从后车钻出来的人是李永泽。
　　一下车，李永泽就径直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个包装精美，体积硕大的礼物盒子，夸张地扛在肩上。
　　今天是24号，按理说应该是和家人在一起欢聚的日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Angela看到靳予城回来了，兴奋的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让我带她出去迎接。我怕外面冷，就只牵着她站在门口。
　　门一开，果然一阵冷气扑面而来。靳予城和李永泽肩并肩走进屋，我只听他语气淡漠着在问：“大过节的，你跑我家来干什么？”
　　李永泽抱着那只大礼盒，半是不忿地瞅了他一眼：“怎么，不欢迎啊？我也不是来看你的，我是专程来看我们Angela小公主的！”
　　说着，他把礼盒递到Angela面前，脸上堆满笑。Angela抬头望着比她自己都还要高出许多的大盒子，紧紧抓着我的手像是有点被吓到了。
　　我忙把东西接过来。Angela放开我的手，早跑到靳予城身旁，伸着小胳膊要抱抱去了。
　　靳予城抱起她，走到客厅里才把她放下来。
　　李永泽跟在他身后，眼神就没从Angela身上移开过，一直在说：“真让人羡慕得牙痒。什么时候我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那就快点收心，娶了老婆要什么有什么。”靳予城在沙发里坐下，语气依然淡淡的。
　　“我倒是想啊。只是我那些女朋友里面，好像还没有一个能胜任老婆这个角色的。”
　　李永泽一脸无谓的用“那些”这样的词形容他的女朋友，我还真有点惊讶。
　　靳予城倒像是早习以为常，淡然接过话：“也找不出一个今晚能陪你的？”
　　“当然不是……夜夜笙歌，偶尔也会想清静清静嘛。”
　　见他们两个男人凑在一块也说不出什么正经事，我刚想带Angela走开，就听靳予城换了种口吻在问：“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李永泽呵呵笑了两声，坐到他对面：“我这不是听说，你跟许律发生了点摩擦嘛。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把他叫来你俩谈谈？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我的……”
　　靳予城考虑了两秒钟，回头直接叫住我：“秦宛，告诉何婶，晚点开饭。”
　　我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应该是要等许律来。
　　晚餐是从酒店订好的半成品，只要加热就行，我帮着何婶忙前忙后，不多一会儿，香味从厨房飘出来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许律也到了。一进屋李永泽就大大咧咧抱怨：“怎么才来，等得我都快饿死了！”
　　许律笑笑，只说：刚做完一台手术。
　　吃过饭，他们几个照例去那边喝酒。
　　Angela没睡午觉，困得不行。我带她上楼，把她安顿好，她很快就闭上了眼。我轻轻拍着她，定定看着那张越长越精致的小脸，只想，如果纪夏知道Angela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应该也会放不下的吧？就算不是为靳予城，为了孩子，她肯定也会想要回来。

　　就跟我一样。如今我也不确定，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天，为了孩子……答应肖扬的要求。
　　门外，突然有人敲了两下。
　　我一惊，下意识回头。许律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件东西。
　　“不好意思。我本来想，把这个拿给她……”说着，他晃了晃手里一只粉色小猪。

　　我缓了口气，笑笑说：“许医生不是临时才决定来的吗？怎么还准备了礼物？”
　　“来的路上顺便买的。”他走进来把小猪轻轻放在Angela枕边。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估计他大概是专门跑了一趟，所以才晚到的。
　　许律没有马上出去，站在小床旁盯着Angela的睡脸看了好一会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我想着同样的事。
　　“你……是在想她吗？”我大着胆子问。

　　他一顿，晃了下神才像是明白过来我的话：“你是指……小夏？”
　　“嗯。好像靳总这次回美国，就是去找她去了。”我笑笑说。
　　他很快接过话：“我知道。刚才他跟我说了。”
　　我抿抿唇，又问：“能不能跟我讲讲，关于那位纪大小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