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9-09-05 11:27:59
　　032章
　　我把车停在路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我拨开路边半人高的杂草，看到了路边这片死气沉沉的鱼塘。之所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是因为我看到了鱼塘的水面上飘着十几条翻着白肚的淡水鱼。
　　方才在车上闻到的腥臭味正是从鱼塘里飘出来的。鱼塘水质很差，偏绿，应该是水里的有机物不平衡。再加上夏天气温正高，这些死去的鱼一腐烂，腥臭味更加明显。
　　一般的广阔水域，水中很少有味道。而养鱼的池塘，因为鱼密度偏高，水中带有土腥味在所难免。
　　这让我想起了玫瑰在邓梅尸体上嗅出淡水鱼腥味的事。早在之前，我就觉得尸体既然能在酱料池浸泡那么久，被那么浓重的味道覆盖下仍然有能被玫瑰发觉的明显腥臭味，应该能体现出死亡现场的特异性—有可能是水产基地，也有可能是菜市场的鱼摊或者是鱼塘。
　　而现在我身处的位置，正好是一处鱼塘，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邱阳庆所承包的那一片。如果人是邱阳庆杀的，那么这处鱼塘或许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在我站在鱼塘边思索的时候，玫瑰和多肉从车上跳了下来。我指着被绿藻覆盖的水面，问玫瑰：“工厂里发现的那具女尸身上的鱼腥味，会不会是从这里沾染的？”
　　玫瑰凑近水面嗅了嗅：“这一点不好肯定。”
　　多肉也迈近几步，打了个喷嚏，鼻子在身上蹭了蹭：“阿轩，你是不是傻？就算那女人是在鱼塘里淹死的，那么多鱼塘，你能肯定是哪一片啊？”
　　我皱了皱眉，多肉说的也没错，不过我的直觉还是告诉我很有可能就是这里。毕竟这里距离东润食品厂不远，抛尸挺方便，而且鱼塘的承包人也是嫌疑人。
　　说一千道一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我现在需要证据能够坐实我的判断。
　　我蹲在多肉身边，勾着他的脖子：“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什么…”多肉惴惴不安道，被我这样“挟持”着，他压力挺大。
　　“你帮我把这附近的狗尽量都找过来，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一听“重谢”两字，多肉顿时来了精神，连声说包在他身上。要是多肉有两只手，他此刻肯定会拍着胸口，信誓旦旦。

　　在多肉去完成我交待的“任务”时，我从车的后备箱里取了两大包“宝路”的成犬犬粮，又拿了一袋鸡肉肠。因为玫瑰和多肉都是中型犬，食量挺大，在外出勤需要经常临时补充体力，所以我车里有足够的粮食储备。
　　不过我拿的这些东西不是给玫瑰和多肉准备的。
　　我依靠着车门，环视着周边的环境，这种乡间土路，连路灯都没有，更别指望有监控探头了。而且我来的路上，发现经过的人确实挺少，如果我想找到一个目击者，几率还真不大。
　　于是我把希望寄托在另一种“目击者”身上。
　　不管在任何地方，都会有流浪狗的存在，特别是在乡下和城乡结合处，经常能够看到三五成群、毛发污浊不堪的流浪狗。另外农村的家犬不像城里那般受约束，白天屋里的人出门务农之前会给家犬喂食，然后农家犬可以出去“溜达”，等到晚上再回去。

　　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监控网络恐怕也不比不了这些流浪狗。它们数量庞大，分布极广，最重要的是不会被人在意。
　　在别人不经意间，它们也许会看到某些十分隐秘的事情。
　　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趴在地上的玫瑰忽然站起了身。我顺着玫瑰的视线望了过去，看到一群狗在多肉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向我跑来。
　　我初略的数了一下，狗群大概有十多只。有些狗浑身黑漆漆的，看不出来原有的皮毛颜色，毛发长的把眼睛都遮住了，看似流浪许久；也有些狗长得比较精壮，皮毛凌乱但也不脏，应该是这附近的农家犬。
　　和它们相比，皮毛蓬松铮亮、身形高大的多肉简直就是贵族。也不知道多肉用了什么法子，这么短时间都召集了这么多同类。
　　“阿轩，我把它们叫来了，说请它们吃大餐！”多肉跑到我身边，摇尾晃脑，得意洋洋。
　　在这种事上，多肉倒是跟我配合很默契。这法子是我惯用的伎俩，如果我想知道什么消息或者找什么东西，最快的办法就是让一群流浪狗帮我。它们就像是我分散出去的线人。
　　我把大包狗粮拆开，倒在一个小盆子里，把盆子高高举起。这些流浪狗和农家犬闻到了狗粮的味道，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盯着我手中的盆子，哈喇子顺着嘴角流出来。
　　“问你们个问题。”我腾出一只手指向路的尽头指去，“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人住？”

　　一群狗在我说话的时候都愣了一下，或许它们想不到我的声音能传到它们的意识当中。尽管我在它们眼里就是个怪物一样，但是终究是禁不住我手中美食的诱惑。
　　一只黑色的流浪狗（可能是因为太脏）抢先应答：“有人，是对男女。”除它之外，还有两三只狗也做出同样的回答。
　　我问这个问题，是想确认这些狗中是否有经过这处地方的。得到这个答案后我心头喜了一下，至少能从它们这里挖出点有用的线索。
　　我把盆子搁在地上，一群狗饿虎扑食般的争相抢夺盆中的食物。没多大会儿，盆中的狗粮就见了底，一群狗又眼巴巴的望向了我。

　　“我想问，你们之中有没有曾见到过有女人掉在这边的池塘。”我把盆子捡起来，又倒满狗粮，继续问道：“或者，有见到路尽头那处住户的女主人，曾经和男主人以外的人接触过？”
　　这一次，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有些失望，让多肉带这些流浪狗和农家犬围着池塘搜寻，看看能否发现脚印或者死者身上遗留下的东西。
　　半个小时过去，未曾得到有用的线索。我把那群狗重新唤到身边，把手里的食物都拆开分发了下去。当我准备上车离开这里时，我发现第一个回答我问题的那个小黑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以为它是没吃饱，冲它摊了摊手掌：“没有了，我就带了这么多东西。”

　　“有个东西，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小黑冲我摇了摇尾巴，脑袋扭向了池塘的一颗树后面。
　　“带我去看看。”
　　小黑狗一听，撒开四肢短腿奔向了那棵树，鼻子在地上拱了拱，似乎是拨开了地上的杂草。
　　我走过去，蹲下了身子，看到地上有半截烟头。烟纸包裹的烟草因为被雨水泡过而散开，烟蒂保留着原样。我伸手准备去捡起来，手伸到一半又缩了过来。我回车里拿了一副手套和密封袋，带着手套把地上的烟头捡了装入密封袋中。
　　我提着袋子的封口，举到眼前仔细瞧了瞧。这种别人随手丢弃的烟头随处可见，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低头看了小黑一眼：“就这个吗？”
　　小黑狗点点头，漆黑色的眼睛十分纯净。我蹲下身，伸出手，小黑犹豫了一下，抬起前肢放在我的掌心，我握住摆了摆：“谢谢你。”
　　拿着这个暂且被称作线索的烟头，我招呼玫瑰和多肉上车离开了这里。我顺着路继续往下开去，十分钟后路到了尽头，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间院子。
　　院前停了两辆警车，院门敞开着。我朝内看了一眼，我之前猜的没错，陈沁确实正在里面。
　　她此时穿着警服，戴着一顶两边帽沿上翘的女式警帽，一手托着笔记本一手握着笔坐在木凳上，背挺得笔直，浑身透露出一股威严气势。在她对面，邱阳庆正在支支吾吾的回答着问题。
　　我下车后走进了院子里，陈沁听到脚步声后朝我看了一眼—准确来说是白了我一眼。
　　我干咳了两声，不知道哪里惹着了她。我走近一些，像是没有看到陈沁一样的略过了她，站在邱阳庆面前：“你家前面那片鱼塘，是你承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