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笑意，江暮城绷着一张脸将自己一条腿抬到了茶几上，盯住黎允年，问他：“黎允年，我们十几年的情谊，你为了一个女人……哦不，单单因为你的一个经纪人，跟我动手？！”
　　黎允年淡回，却将“我”字咬得有些隐隐的分量：“那是我经纪人。”
　　“呵……”一个单字音过后，换来的是江暮城更深程度的嘲讽，“你自己也说了，是经纪人，那只是工作上的关系。”
　　“不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她还是我朋友。”黎允年说。
　　江暮城哼了一声：“颜诺是你好朋友，我难道就不是？！知道的夸你重友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冲冠一怒为红颜。”
　　江暮城说着，自己率先笑了笑，“我和你难道没有友情？！还抵不上你和颜诺？！我看根本就是颜诺对你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才对吧……”
　　闻言，黎允年眉心微蹙了蹙，看向江暮城：“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告诉我原因，你让颜诺离开HR国际或者去带成骁的原因。”

　　这回江暮城愣了两秒，才道：“颜诺没告诉你？”
　　“……”黎允年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江暮城轻哼了一声将腿放回了地面，悠哉悠哉理了理自己凌乱不堪的衬衣袖子，又扣上了衬衫扣子，将那些糜乱的东西悉数遮去，才幽幽着道：“没想到堂堂黎大影帝活了那么多年，连自己经纪人的嘴都撬不开。”
　　“给我个原因，别再逼我动手。”黎允年嗓音清冽低沉，棒球帽下一双墨染般的双眸瞧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显然是耐性在逐渐消耗。
　　江暮城不假思索地说：“既然颜诺没告诉你，那这原因就不该由我来告诉你。”

　　“江暮城，你非得跟我唱反调吗？”
　　“……你等我一分钟，我把理由给你。”江暮城淡淡道。
　　说完不等黎允年吭声就直接就上了楼，去了卧室就看到自个儿床上那个女人已经摆好了撩人的姿势等着他，一双潋滟的眸子勾人地紧。
　　江暮城却早已没了闲心，只倾身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看都不再多看那个女人一眼，道：“我会塞个女三号给你，自个儿麻利点滚吧，别让我说第三遍。”
　　淡淡撇下这么一句话江暮城就拿了手机下了楼。
　　他随意坐到了沙发上，双腿交叠架在了茶几上，对着手机点了一通，就直接递给了黎允年：“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吧。”

　　黎允年接过了手机，下一瞬帽沿底下的眸光乍然一变。
　　他往前后翻了翻，上面的图片各有差异，但里面的男女主角却未曾变过。拍得倒是毫无违和，但这显然不是重点。
　　黎允年问：“所以，颜诺是因为这些照片离职的？”
　　“是。”江暮城回应地干脆。
　　静默了三五秒，黎允年听不出情是何绪的声音再度响起：“照片你都买断了吧。”
　　江暮城哼了一声：“当然买断了，不然你现在还能这么悠闲跑来打我？！”

　　说到这事儿他就来气，那两拳他挨得是真冤枉。
　　黎允年声音淡如清水：“抱歉，下次不打你了。”
　　黎允年能道歉，这实属难得中的难得，只是后半句怎么听怎么难受。
　　江暮城自己捋了两秒才气顺，旋即又道：“辞职是颜诺自己提出来的，我准备让她去带成骁，毕竟她能力就摆在那里。”

　　闻言，黎允年唇瓣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她不能带成骁，成骁不配。”
　　江暮城有些好笑地看了黎允年一眼，双脚在茶几上悠悠晃了两下，回讽道：“你觉着成骁不配，就您个儿才配……”
　　得了吧，老黎这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藏得可比成骁深得多的多。
　　黎允年：“我可没这么说。”
　　江暮城赞同的颔首，下秒却道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你是没这么说，但半年前点名要一个刚进公司一年的新人当自己经纪人的那个艺人，是你吧……”
　　黎允年淡瞥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她能花一年时间让一个公司新签的小透明混成二线明星，有点能力罢了。”
　　“对，既然她有能力，那么她在工作上犯了错离开你，我身为总裁让她去带公司另一个重点培养对象成骁，这合情合理吧。”
　　合情合理个鬼……
　　黎允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江暮城低沉的声音再度萦绕在了这偌大的客厅：“我让她选，要么带成骁要么离开HR国际，她却将选择权给了我。她问我是让她带成骁还是让她离开HR国际？她还告诉我……”

　　江暮城顿了须臾，才缓缓道：”她前段时间在法国崴了脚，你是好心抱她去治腿。她或许是单身太久了，觉着你胸膛宽阔温暖，就一下子猪油蒙了心没阻止你并且随你抱着去了附近的小诊所。若她哪日带了成骁，没控制住自己一时躁动的心又刚巧被拍下，到头来损失的还是公司。”
　　江暮城这话已经很明白，几乎是将颜诺之前的话还原地明明白白。很明显，颜诺将此事归结为了是自己的控制不住造成的。
　　闻言的起初，黎允年竟还勾了勾淡薄的唇角，若无若无的笑看得江暮城仿佛是见了个鬼。
　　但很快，一股复杂的情绪在黎允年心底徘徊流转，说不清道不明。
　　黎允年垂下眸子，手下意识摸向了茶几上的香烟，点了一根塞到了嘴里。

　　明明那日是他抱得她，他觉着自己不惧舆论，可颜诺却比他担忧，还全部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吞云吐雾了约摸一两分钟，静默无言的黎允年终于平静无波地看向了江暮城：“我可以由白初橙来带，但成骁，不该由颜诺来带。”
　　只要换了白初橙，他肯定就不会再生出那种想要抱她亲她的念头了……
　　江暮城等他烟吸了大半，以为他沉吟这么久会说出来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结果与之前竟无差别。
　　江暮城这次是真有些看不透黎允年了，他英挺的眉毛打了个结：“老黎，颜诺既然将选择权给我，我就让他回来带成骁。你的要求，我怕是办不到了。”
　　黎允年静如古水的眸子在江暮城办不到三个字落地后明显徒增了一丝严寒，灯光照在黎允年身上，在帽沿底下投下一层阴影，寒光却透过那层阴影炸裂迸出。
　　黎允年闲适地吸了口烟，吐出一口气：“老江，我再给一回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江暮城将腿从茶几上放了下来，丝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黎允年的视线：“老黎，我是个总裁，说话要算话。我让颜诺带成骁，明天人事部的通知就会下来。你要是真不想她带成骁，那就重新回到我这个位置上，颜诺任你处置。”
　　江暮城别墅里的客厅一片灯火通明，外面的夜却夜色凝重，苍穹如墨染，一弯略显黯淡的月挂在梢头，飞鸟被风惊起，在地上留下细碎的剪影。
　　一辆黑色奔驰行驶在江城繁华的马路上，车速很慢。
　　黎允年是自己开车回的总统套房，一路上，他的思绪一直很混乱。
　　下一瞬，他看着眼前的路标眸色一闪，方向盘一转就打了个弯……
　　颜诺不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几点，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窗帘都挡不住外头那强烈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