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9-06-25 17:24:52
浦江大桥上的路灯很亮,徐田森就站在大桥的最中间,小雅没有跟他在一起,看情形徐田森像是借小雅来跟我们谈判,因此胡枫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先将这一段路封锁,再分成两拨人堵住桥的两头,让徐田森无路可逃。
这样的做法最明智,因为谁都知道一个小女孩的生命在徐田森手上,不能乱来,毫无疑问徐田森主动找我,一定有他的诉求。
我和胡枫慢慢走近徐田森,我们身后还跟着方鑫惠,我回头瞧了方鑫惠一眼,方鑫惠的眼神十分复杂,带着迫切,又带着凄凉。
刚走几步,徐田森就朝胡枫和方鑫惠等人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退回去,他只想跟我谈话。
胡枫望着我,陷入犹豫,我对他说:“没事,让我一个人去好了,先听听他说什么。”
胡枫点点头,带着方鑫惠往回走。
我继续向前。
天已经微微亮了,桥上的风特别大,弥漫着淡淡晨雾,桥下传来江水翻涌的声响。此时此刻,浦江大桥上本该是空寂安宁的,然而桥的两头却挤满了人,警灯闪烁,很不协调。
不知为何,我的心比较平静,我慢慢往前走,我注意到胡枫和方鑫惠已经退回原地,所有人都在望着我,等待我跟徐田森的谈判结果。
我估量了一下眼前形式,纵使徐田森再有能耐,想要逃跑是不可能了,除非他直接从桥上跳下去,但是浦江大桥属于超大型桥,桥身相当高,他又站在最高的地方,这种高度跳江的话几乎必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浦江大桥周边空旷,空气凉爽,所以每年都有不少人来这边跳江自杀,了断自己一生,久而久之,这座桥有了“自杀桥”的称呼。
桥的两边栏杆处有一根根圆形石柱,基本每隔两三米就有一根,我以前就知道很多自杀者会在这些石柱上刻下遗言,只是没有亲眼见过。现在我正朝徐田森慢慢走去,果然看到一根根石柱上刻着字,一些是刻的,一些是写的,我像走马观花那样一路瞧过去,发现确实有不少人在石柱上留下遗言,什么遗言都有,也不排除有人在恶作剧,还有一些是劝阻自杀的志愿者写的留言,他们通过各种形式的留言来试图挽救自杀者,让那类自杀意志还不够坚定的自杀者能重回人生,例如“绽放生命的光芒”,“你经历过最快乐的事是什么?”“想好明天早晨吃啥了吗?”
忽然间,我在一根石柱前停止了脚步,我怔在那个地方,迎着寒风,重复看了几遍刻在石柱上的话,以及下方署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日期:2019-06-25 17:25:21
石柱上也是一条自杀者的遗言,很简单,只有一句—
“活着没意思,先走了。”
署名是—
“严依平。”
我顿时感觉呼吸困难,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在“严依平”三个字旁,还注明了日期—
“1991年。”
我清楚记得,我爸离开我和我妈的时候,是在1990年,我生日的当天,之后他在庄祝戏楼打杂,几个月后又离开戏楼,不知去了哪里。如果我爸于1991年,选择在这里结束自己一生的话,那么应该是他刚离开戏楼的一段时间。当时的他无处可去,感觉非常迷茫,人生的目标和意义都变得模糊,所以才会自杀,还留下这句带些戏谑的遗言,倒像是他的风格。
我找了我爸整整二十年,跟我妈一起期盼了二十年,万万想不到等来的是这个结局,原来他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就在这座桥上。
我没有太过悲伤,只是有点心酸,也许我跟我爸的感情纽带已经断了,纯粹是一种怨念在驱动着我,所以在看见这条遗言后,我反而感觉解脱,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了,那个背负了二十年的沉重包袱,是该丢弃了。
我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水,继续往前走,毕竟我有任务在身,我得救我女儿,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徐田森,包括胡枫他们,都不明白我为什么停住脚步。徐田森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直至我来到他跟前,怒气冲冲地问他:“小雅呢?”
徐田森不说话,露出了微笑。
这个微笑像是对我的挑衅和侮辱,我不由紧握拳头,很想一拳打上去。
徐田森平和地问我:“你老婆没通知你?”
“通知我什么?”
“你打电话问问她。”
我猜或许跟小雅的事有关,于是我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唐安妮的号码。
响了两声后,唐安妮接起电话,她的声音依旧憔悴,但听上去跟昨天明显不一样,好像焕发了神采。
倏地,我听到电话中传来另一个声音,一个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爸爸呢?是不是爸爸呀?”
我异常震惊,忙问:“是不是小雅?小雅回来了?”
“嗯。”
唐安妮的回复很冷漠,但至少确定了这件事。我看了眼徐田森,心中充满疑惑,我又奇怪小雅既然回家了,唐安妮为什么不立即通知我,看来她完全不在乎我,不过只要小雅安全,其他都不是问题。
日期:2019-06-25 17:25:54
“她怎么回来的?”我再问。
“她说是徐田森送她回来的,我让她自己跟你说好了。”
接着,唐安妮把手机交给小雅,小雅欢悦地喊着:“爸爸!爸爸!”
我的心在激荡,然后问:“你昨天去哪了?”
“那个叔叔带我去玩了。”
“玩了一整天吗?”我又看向徐田森,徐田森应该能听到小雅说话。
“对呀!他带我爬山,还带我钻山洞…”
我顿时明白,原来徐田森昨天躲在山上。
“那是叔叔送你回去的?叔叔…他对你…怎么样?”
“是啊…叔叔晚上把我放到一个地方,让我自己走回家的,我都好困好困了。叔叔对我很好啊…叔叔让我陪他玩一天,因为他马上就要走了。”
“走了?”我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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