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不待他们想清楚这个问题,月拂幽幽凉凉的下一句话被掷了出来。
漫不经心的语调,漫不经心的姿态,却让在场的人瞬间僵愣在了原地,面色一变再变,眼睛都瞪到快要从眼眶脱落出来。
那些年轻的面容,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当然,其也不乏沉痛愤怒怨恨等各种情绪交织的目光。
月无暇虽然恣意妄为,心狠手辣,但若是抛却这点,对方确实是无可挑剔。
出身月王府,母妃是东陵皇室的公主,当今陛下的亲妹妹,太后最宠爱的小女儿,月无暇的身份,其尊贵不言而喻。
虽然当年前月王爷和月王妃都折在了玄清河一役,但是,大概是因着对月拂的怜惜与愧疚,这些年,陛下可谓是将他宠了天,便是天家皇子皇女,都不及他的尊崇。
再者,月拂的容貌,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无可挑剔,是京实打实的优雅贵公子。
京众多权贵世家之女,心仪于他的女子,自然不在少数。
如今知道了自己所属意之人被别人染指了,那人还是京顶有名的纨绔子弟,几乎是在场的女子,看连枢的目光都带了几分不善。
至于安洛离,在月拂出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意外,此刻听见他和连枢之间的对话,淡然温雅的容色浮现了一抹龟裂,眸眼,似有错愕之色浅浅流动。
安家和月家虽然因为当年的事情再无甚来往,但是,从母亲见了他都要唤一声月王爷知道,她这位月拂表哥可是个骨子里镌刻着薄凉冷漠的人,并且,不惧世俗看法。
知道他和玉子祁之间有交情已经让她很是意外,竟原来还与连枢有着匪浅的关系么?
在场的人并不少,但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安静。
似乎,所有人,都在打量猜测连枢和月拂之间是什么关系。
而此时被众人探究的对象,连枢,正垂眸看着那个吊穗下被打磨地光滑平整的半两碎银子,饶是淡然冷静如她,此刻,幽魅的眉梢眼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唇角勾起了一抹略带隐忍笑意的弧度。
价值千金的东海鲛丝编织而成的绳穗只为了用来配饰这半两碎银子,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月王府这位不可一世的小祖宗做得出来。
修长如玉的指挑起绳穗的另一端,连枢扬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潋滟生尘的绝色容颜带出了一抹说不出来的玩味,缓缓对了月拂阴冷而又深邃的眼眸,邪魅妖娆的嗓音溢出殷红的薄唇,“半两银子不够,那月王爷觉得多少才合适?”
“本王好歹是东凌月王府的月王爷,皇帝舅舅最疼爱的外甥,半两银子未免太过寒碜,连世子若是以自己为嫖资或者倾尽连王府,本王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噗!”一旁的容逸直接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替连枢担心首先用那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让你贯来喜欢调戏别人,这回踢到铁板了吧,自己都快成嫖资了!
连枢偏头目光凉凉地看了容逸一眼,有些危险。
“咳咳……”接收到连枢的目光,容逸瞬间怂了,掩唇假意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连枢,我这不是在帮你想解决的办法么?”
说完之后,有些心虚地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连枢冷哼一声,明显的不相信,不过也没有同容逸计较。
听着月无暇的话,玉子祁如清泉澄澈无澜的凤眸微微眯起,冷冷地看着月拂,神色之间,带了些许微不可查的探究。
他和月拂,不算熟识,仅有几面之缘。
而这几面之缘,都是在这五年之间。
月拂知道他这五年并非一直待在桫椤之林,而他知道月拂的体弱多病也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算是彼此都握有对方的把柄。
虽说交情不深,但总归较之寻常人还算是惺惺相惜,有那么一两分浅薄的情谊。
但是现在,他还真看不出月拂想做什么。
他和月拂暂时没有利益冲突,但若是对方将注意打到了连枢身……
想到这里,玉子祁本微眯的眼眸再次眯了眯,无波无澜的眸子有极其危险的流光如泛起的涟漪一般缓缓流动。
连枢莹白如玉的指腹轻缓地摩挲着绳穗一端的碎银子,削薄的唇噬了一抹邪魅浅笑,眸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了月拂身,“若是月王爷甘愿为下,本世子便是倾尽连王府又如何?”
在回答月拂问题的时候,直接忽略了前一个方法而选择后面一个。
嫖资?!
等答应了她倾尽连王府这个条件之后再谈以她为嫖资之事。
别说是其他人,是站在连枢身边的容晞,目光都是从未有过的怪异,不过水泽滢滢的桃花眼,却是带了几抹淡淡的笑意。
五年不见,连枢在呛人方面,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月拂这个人,怎么也不像是会答应这种委身于他人之下的人。
阴冷如一滩死水的沉寂凤眸忽然危险地眯缝了一下,眸色都在一瞬间深了几许,盯着连枢许久,忽而一笑。
笑容极美,如万千荼蘼在一瞬间次第而开。
炫目异常,似带着蛊惑一般,令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那笑虽美,却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冷笑,给人一种沁入骨子里的幽冷寒凉。
连眼角墨色桔梗花纹的泪痣,都似淬染了水墨,有鲜活的墨泽流光如水波流动。
月拂削瘦苍白的指轻轻一勾,连枢指尖的绳穗已然松开,半两碎银子在空来回摆动晃悠,最后,被月拂握在了手,目光再次对连枢妖娆邪魅的丹凤眼,苍白冰冷的薄唇微启,幽凉的声音带了一分似笑非笑,“不愧是他看的人,果然不一样!”
闻言,连枢细长的丹凤眼忽然一眯,眸光有些清寒凛冽,妖娆的嗓音微微一沉,看着月拂,“月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王妃是巾帼英雄的,随前月王爷行军多年,月拂是在打仗之时因故早产,天生心脉不全,体弱多病,月攸夫妇战死之后,偌大一个月王府仅剩下月拂一人,太后陛下怜惜月拂体弱年幼,孤苦无依,将年幼的月拂送去了韶华大长公主身边静养,让她代为照顾。
韶华大长公主是先皇胞妹,曾经远嫁西芜定王为妃,定王早逝,韶华大长公主膝下无子无女,陛下便派人将她从西芜接了回来,一直寡居京北郊的秋山北苑,未出嫁前最为疼爱的是月王妃这个侄女,自然是不会拒绝。
是以,月拂从小是在秋山别院长大,与外界几乎是断了联系。
只有每年冬天太后会去秋山北苑小住避寒。
三年前,韶华大长公主被西芜定王府的人请了回去,月拂适才回了月王府,静养一年之后,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而这个时候,她已远在天穹。
无论如何,她和月拂之间,都是不该有任何关联的。
那么,月拂口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月拂苍白的脸浮现了一抹颇为诡异的浅笑,神色玩味地看着连枢,幽幽凉凉而又阴冷平板的声音缓缓溢出唇瓣,“或许,连世子回去之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本王可是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给连世子呢!”
连枢皱了皱眉,眸浮动着清凌凌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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