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昭帝元平元年,夏七月。癸巳。未央宫。
奉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霍光教,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两千石、大夫、博士会议未央宫。但见未央宫大殿乌乌央央的坐满了大汉朝廷的各路精英,就连七十多岁、白发苍苍的典属国苏武也被请了来。气氛诡异压抑,人们意识到国家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摆手示意不便多嘴。跽跪在首座的霍光站起来,他从喉咙里“咳”了一声,嘈杂的人生立马安静了下来,人们齐刷刷把眼睛都盯在了霍光那张肃杀的脸上。霍光缓缓的扫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
“昌邑王自即位以来,所行昏乱,恐危社稷,诸位说说该怎么办?”
从霍光口里出来的是昌邑王,而不是陛下,如此之大不敬,众人听后无不惊愕失色,莫敢发言,但唯唯而已。有人把目光转向了百官首席丞相杨敞,杨敞憋红了脸,赶紧把头低了下去,用手摩挲腿胫,装着瘙痒的样子。大司农田延年见众人形同虫蛆,畏首畏尾,莫敢呼应,担心有人不知死活站出来唱反调搅局,知道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田延年离席而起,手按腰中佩剑,厉声瞠目斥曰:
“先帝托将军以幼孤,寄将军以天下,以将军忠贤,能安刘氏也。今群下鼎沸,社稷将倾。且汉之传谥常谓‘孝’者,以长有天下,令宗庙血食也。如汉家绝嗣,将军虽死,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乎?今日之议,不得旋踵,群臣后应者,臣请剑斩之!”
田延年乃霍光心腹,天下谁不知道?众人见他如此跋扈,无不吓得伏地叩首。霍光见火候到了,他深呼一口气,谦卑的说道:
“九卿应该责备霍光才对。天下汹汹不安,霍光理当受难!”
众人齐声回应:
“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日期:2019-06-12 20: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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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延年在最恰当的时候挺身而出,为霍光解了围,这让霍光倍感欣慰。霍光看着田延年,不自觉的点点头,然后向群臣说道:
“大家都起来吧。”
说着,霍光从宽袖里拿出素帛奏议,上面罗列了刘贺即位以来数不清的罪状,传示同僚,然后由丞相杨敞领衔,依次署名。签名完毕,霍光收起奏议,说道:
“诸位,既然这件事大家都同意了,我们应该报与太后知道,毕竟这是他们刘家的家事。有太后做主,名正言顺,这样也可以让天下知道我霍某人乃一心为国,公而忘私了!”
“大将军深谋远虑,我等不及也!”
百官异口同声的应道。
然后,霍光领着这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向翠华宫走去。见到太后,众人大礼参拜,礼毕,由霍光口述,滔滔不绝的陈述了刘贺的荒淫无道,不可以承宗庙。因为内容太多,累得霍光的嘴角满了白沫。霍光用手背擦了擦,警惕的看着太后的反应。
“哀家知道了。”
上官秋水一脸麻木,口吻淡淡的说道。
“臣等恭请太后移驾未央宫,御承明殿,主持废黜昌邑王动议。”
霍光跨前一步,躬身说道。
“好吧,你们先去,哀家随后就到。”
返回未央宫,霍光立马代太后下诏,命他的大女婿未央卫尉邓广把守未央宫,不得让昌邑诸臣入内。不长时间,太后上官秋水驾到。刘贺听说太后来了,赶紧过来觐见。上官秋水远远地看见刘贺过来,心里一阵刺痛,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她心里说,“刘贺,你好自为之吧。”
“儿臣参见母后。”
“免礼,退下去吧。”
“天气炎热,母后多保重。”
上官秋水没有回应,她扭过脸,不忍看见一脸无辜还蒙在鼓里的刘贺。“你真是太年轻、太傻了,大厦将倾,你还在睡梦中,连一点点的惊觉都没有。”上官秋水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众目睽睽之下,刘贺也不敢放肆。他恋恋不舍的走出大殿,乘辇车来到殿北的温室中,霍光在后面紧紧的跟来,刚进到屋里,两个把门的中黄门太监各自推拉一扇大门,“咯吱吱”的把门关闭了。刘贺回头一看,惊讶莫名,他沉着脸,不高兴的问一同进来的霍光:
“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霍光郑重的在刘贺面前跪下,说道:
“有皇太后诏,不让昌邑王群臣进来。”
“朕刚刚见过皇太后,我怎么不知道有此诏谕?大将军有点太过分了吧?”
“老臣有事,先告辞了。”
霍光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多做解释,就急匆匆的从温室小门里出来,正碰见来找他的车骑将军张安世。
“大将军,大局已经。”
张安世一身戎装,冲霍光插手施礼。
“是吗?快告诉我具体情况。”
霍光停下脚步,问道。
“禀大将军,昌邑诸臣和那二百多侍从被羽林军驱逐至金马门,已经悉数拿下,送交廷尉治罪。”
“呵呵呵,小兔崽子,跟我玩,你太嫩了。”听完张安世的汇报,霍光不禁捻须仰天大笑。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张将军,你去找几个服侍过昭帝的老诚侍中宦者过来见我。”
“诺。”
张安世答应一声,转身离去。霍光回到未央宫大殿,不大一会,几个中年黄门过来,屈伸问道:
“大将军找我们有何吩咐?”
“你们赶紧到温室中看守昌邑王,要特别谨慎,免得让他物故自裁,让我霍光辜负天下,背负杀主的恶名。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诺。”
几个中黄门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去。‘
日期:2019-06-13 12:18:19
第十五章 长安二十七天之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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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室里放着冬天窖藏的冰坨子,虽然现在正是流火的七月,外面酷暑难耐,但屋里面还是凉丝丝的。刘贺心绪不定,不停的来回踱步,陷入了极度的沉思。
刘贺什么都想过了,但他仍然没有想到自己就要被废黜了。
刘贺太年轻了,毕竟才十九岁,肚子里面还没有一点点政治斗争的储存。
时间不大,中常侍韩义开门进来。不复先前一脸的谄媚和恭敬,韩义器宇昂扬,神色倨傲,冲刘贺宣旨道:
“奉皇太后谕旨,召陛下面见对质,不得有误。”
刚刚才见过太后,现在又这么口气严厉的宣召,刘贺这才开始恐惧起来。他试探着问韩义道:
“朕有何罪烦劳太后召对?”
“臣不知道,陛下快去吧,免得太后怪罪。”
刘贺不再说什么,跟着韩义来到承明殿,两个黄门紧紧的随侍左右。但见御座上的太后上官秋水身披珠襦,盛服坐在武帐中,左右数百武甲羽林侍卫持刀森列,殿外的阶下也站满了执戟武士。当真一副 的派头,雍容华贵,气象庄严。群臣依次上殿,然后召刘贺伏下听诏。刘贺战战兢兢的跪下来,趴在地上,由霍光与群臣连名上奏,尚书令朗读奏疏:
“丞相臣杨敞,大司马、大将军臣霍光,车骑将军臣张安世,度辽将军臣范明友,前将军臣韩增,后将军臣赵充国,御史大夫臣蔡义,宜春侯臣王谭,当涂侯臣魏圣,随桃侯臣赵昌乐,杜侯臣屠耆唐,太仆臣杜延年,大司农臣田延年,宗正臣刘德,少府臣乐成,故典属国臣苏武昧死言皇太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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