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胡陵,是一个方圆几十里的乱坟岗,人迹罕至,很多的野生动物在此处安家。“刘胡陵”,原本是附近几个村子的祖辈的坟地,千百年来,这村子的先辈们就埋在此处,一辈一辈下来规模不断扩大。因为开始刘姓和胡姓居多,大家都称之为“刘胡陵”。后来随着刘胡两姓的没落,加之战乱、瘟疫等等,很多无名尸体被扔在此处,有后的早已将祖坟迁出,埋在此处的都是无主无后荒坟,长期积累下来彻底沦为乱葬岗。刘胡林里高树林立,杂草丛生,在周边平坦的耕地之上,一片阴森森的树林突兀的出现。
周边虽有数个村庄围绕这片陵地,但此处仍人迹罕至,村民心怀忌惮,唯有树木、野草、野生的动物在此这里肆意的生长。爱好野味的人们,也只是在外围捕猎一些动物,偶尔也有一些胆大的年轻人组队去林地里打猎。
林地外围有数条生产路穿过,小路两侧坟头林立,破损的墓碑歪歪斜斜,石碑上的刻字经过岁月的侵蚀已模糊不堪,偶有一两颗柳树生长在坟头之上,坟头柳,绝人后。大白天也让人毛骨悚然,更不用说阴森的林地内部啦。这几条小路上一直有一些诡异的故事,傍晚以后无人敢在此处的行经此处,路人或者附近干农活村民,都是约好了一起劳作,再怎么大胆的人也不敢在此处触这个霉头。
八爷是刘胡陵的护陵人,空暇时制作一些丧葬用品,如排位、墓碑,扎纸人骡马等,年轻时还卖寿材,上了年纪之后没有力气制作寿材,改制一些轻巧物品。除了白事,八爷也会帮忙人看风水、去邪崇、写喜帖等。八爷年纪比爷爷要大许多,但八爷一直是一副大小孩的模样,尤其喜欢在我身上耍恶作剧,这点令我深恶痛绝。
八爷是外地人,后来定居此处。当年饥寒交迫晕倒在宋家楼子村口,被清晨经过的爷爷发现,拖回家喂了碗黄面糊糊才苏醒过来。后来得知,由于在家乡被定为牛鬼蛇神被批斗的死去活来,老婆孩子业已与他划清界限,儿子和孙子为了仕途参与了对他的批斗。心灰意冷之下就选择了逃亡,逃离那个疯狂的世界,逃离曾经的爱人、家人。而当时全国上下批斗运动如火如荼,很难寻得一个安身之处。
而这一带生活着一个护陵的李氏家族,由于家族没落只剩下一个孤苦无依的老李头,苦苦支撑着家族的意志,守护那片陵地中一个神秘的大墓。后来爷爷便引了八爷投到护林老人的门下,八爷便继承了老李头的衣钵,继续守护陵地。
李氏家族的院落建在刘胡陵南侧一个四五米高的高岗之上,这片院落分为左右两个小院,每个小院均有正房偏房,房屋由青石搭建,雕梁画栋,古朴厚重,以房间的数量来看,当时李氏家族应该人丁兴旺。随着老李头的逝去,守陵的李氏家族的便消失在历史的河流里,空余此片厚重的院落。
高岗周围是一大片桃树林,桃树林是八爷开垦坟地后种植的,用八爷的话将,这里就是世外桃源,无人世间的烦烦扰扰,后来我为这个住所取了个的名字:桃花源。
八爷的院落离最近的宋家楼大概有一里地的路程,与齐家老四交好,八爷对村里人也非常热心,慢慢的八爷也被视为宋家楼子的一员。
爷爷兄弟五个排行老四,解放前是宋家楼子地主家的长工,为人厚道,有把子力气,育有三子两女。解放后在宋家楼的一位好友“二歪”建议下留在了宋家楼,而他的兄弟则回到了老家齐家庙。距离宋家楼有一里的路程。齐姓、张姓、倒插而来的姜姓,与宋姓人家一起组成这个自然村落。
爷爷有一手的烧菜功夫,做的一手好鲁菜,为人中厚,又学有治疗跌打扭伤等骨科症的按摩手法,在附近十几个村庄也留下了一份名气。爷爷帮厨,八爷提供红白喜事的必需品,老哥俩作为好搭档,为这一带的村民提供了很多便利。
至于烧菜和摸骨的本事,爷爷说是从小日本的劳工队里学来的,当年10岁出头的爷爷被日本兵抓去修建炮楼、工事,年龄太小被派到厨房打杂,与张火夫学了一手的鲁菜。而后来修建工事的劳工被日本兵枪杀,爷爷被张火夫裹在身下装死才幸免于难。半夜时分逃离时,听到了一声呻吟,在死人堆里几经摸索,扒出了一个身负枪伤活人,一大一小相互扶持下,偷得性命。爷爷救出的是位土郎中,教授了爷爷医治的本事。可惜的是,爷爷大字不识一个,无法学到中医的精华。小时候在爷爷家翻箱倒柜寻找零食时,倒也看到过几本中医古书。
爷爷将烧菜的本事传给爸爸。当时的农家红白喜事,厨师这个角色非常重要,虽说是门手艺,干的是却体力活、长时间面对油烟,而且是无偿的。爷爷在上了年纪后不能沾染荤腥,逢肉必吐。妈妈对爸爸这门手艺深恶痛绝,坚决制止我学习做菜的手艺。政策改变后,爸爸在县城里开了一家餐馆,爸爸妈妈起早贪黑,经营的还算不错。我与妹妹被留在村里的爷爷奶奶家,没虽学到爷爷的厨艺,但经过软磨硬泡之后,倒也学了些对付骨骼的手法。
爷爷外号“四老犟”,育有三儿两女,大儿齐本田、二儿齐本秋也就是爸爸、三儿齐本株。齐老大16岁时便当选了生产队长,一身匪性,被危机意识敏锐的村支书偷偷报名入伍。入伍后的齐老大被爷爷介绍了一门亲事,而不久之后齐老大一纸家书拒绝了此门亲事而在部队与团长的千金谈起了恋爱。
爷爷领着未过门的儿媳、提着太爷爷留给他的皮鞭奔赴石家庄驻军部队,如果齐老大胆敢拒绝婚事,他便要在部队以家训惩戒。
农家人活计重,关节错位、跌打扭伤等常有发生,经常有人上门求助,有些甚至来自百里之外,爷爷均有求必应。而现在细想起来,并非爷爷的手艺好医术高,而是因为免费的缘故,农村人穷,跌打扭伤舍不得花钱,小病小痛能抗则抗,“小病靠抗,大病等躺(死)”。
那片神秘的陵地很快成为我涉足的范围,虽然大人们描述的陵地多么可怕,也曾有人在里面被吓到而一命呜呼,但危险与神秘对我反成为一种诱惑。依仗陵地里住着八爷,觉得有所依靠,更让我无所畏惧。
八爷对于我的经常造访也是很欢迎,孤单的老人也希望有人做伴,常带着我在陵地的外围捕猎一些野味。八爷有一杆步枪,当时民兵部队留下来的,让八爷收藏了起来。由于八爷是护陵人地政府也就默许了这杆枪的存在。枪,都极大的引起了我的兴趣。男孩对于兵器有种独特的热情。
八爷说他已记下坟场里的几万块墓碑,甚至墓碑主人的名字、墓志,他说这里有些是他的好朋友,也有些是坏朋友。我问他怎么可以和已去世的人最朋友,他说几十年里是这片陵地里的一切与他朝夕相伴,处的久了就成了朋友。在这片林子里还有些的家族:狐狸、黄鼠狼、獾、刺猬、蛇等,也就是狐黄白柳灰五大家,有些已具备了灵性,碰到这些东西时要有几分敬畏。八爷说,他和这些朋友已经形成一些默契,大家都平静和气相安无事,凡不规矩者,均会被八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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